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許多燈火的光連帶著某個人的影子,都融成了她眼睛裏或濃或淡的痕跡。
濕冷的空氣,耳畔水滴不斷跌落碰撞的聲音,還有手觸摸到的凹凸不平的濕滑石壁,讓她察覺到自己好像身在一個陰冷的山洞裏。
眼前的人的身影融成朦朧的一抹紅,可她的眼睛就好像是籠上了一層厚紗,令她始終看不清他的輪廓。
血腥的味道在蔓延,並不是什麼好聞的味道。
那樣真實刺骨的寒冷讓贏秋忍不住瑟縮身體,朦朧中,一件帶著溫熱體溫的外衣落在了她的身上,一雙手將那殷紅熾烈的一團紅裹在她的身上。
他是如此親昵地俯身輕抵她的額頭,清澈的嗓音就在她的耳畔,“阿秋,”
仿佛是少年猶帶羞澀地一聲輕喚,溫熱的氣息拂麵而來,令贏秋的睫毛止不住地顫啊顫,好像那顆心跳動的頻率,也同她眨眼的時候一樣迅疾。
也是此刻,他忽然退開一些,伸手掀開她的裙角,也不知是將什麼東西,哢噠一聲扣在了她的腳腕。
贏秋伸手摸索,便觸碰到了一隻圓環狀的東西,上麵好像還墜著什麼東西,她摸著形狀,也不大確定。
忽有溫熱柔軟的觸感貼在她的眉心,就那麼極輕極輕地觸碰了一下,好像比蜻蜓點水還要水波不興,如此虔誠又小心翼翼的一個吻,是少年羞澀含情地願將整顆心奉上,“父親要我成親的那日,是你搶走我的。”
他的手背上好像有一片模糊血色,贏秋看不清,但她嗅得到濃烈的血腥氣,也感受得到,當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小心地抱進懷裏的時候,她觸摸到的他後背濕潤溫熱的鮮血。
可他卻全然不顧這樣狼狽的境地,隻顧著擁緊她,又是如此歡喜地問她:“阿秋,那麼如今,你可願與我成親?”
少年的嗓音清冽又羞怯,卻又好似冬夜裏兜頭淋下的冷雨在她的耳畔燒成了沸水,呼吸都好像被倏地奪走,令她頓時從睡夢中驚醒。
她一下子坐起身,卻又被綁在自己手腕上的繩子給拽得重新躺了回去,後腦砸在軟綿的枕頭上,贏秋愣愣地睜著一雙眼,她發現自己竟然連天花板的白都看不真切。
她先摸索著在床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機,不小心弄掉了上頭的耳機線,於是一陣清晰的音樂聲伴隨著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傅沉蓮,我將你視作知己好友,卻原來,一直想殺我的人,竟然是你?”
緊接著便是另外一抹低沉的輕笑聲,“楚靖陽,你真愚蠢……”
這是她最近在聽的一本叫做《滿城雪》的仙俠,這本時下最火的仙俠被綠江聽書app買了廣播劇的版權,又請了重量級的聲優陣容來製作廣播劇內容,因此《滿城雪》廣播劇也在這段時間內一直位於聽書app的熱度第一位。
她昨天晚上聽睡著了,也忘了關手機,耳機雖然從耳朵裏掉出去了,這廣播劇卻播了一夜,直接播到了大結局。
贏秋觸摸手機屏幕,估算著大概的位置,劃掉了手機後台所有正在進行的程序,廣播劇的聲音總算消失,她又摸索著去拽了拽綁在自己手腕上的繩子,躺在床上緩了一會兒之後,腦子也沒有那麼暈了,也是在這樣的靜謐中,她才隱約聽到外頭的說話聲。
“行了,你走吧,午飯我也不留你吃了。”
外婆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硬邦邦的,透著明顯的冷淡,並不像是平日裏笑嗬嗬的她。
“黎姨,小秋她……”
另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猶猶豫豫的,有些軟弱無力。
“小秋好得很,你也別惦記。”贏秋聽見外婆果斷地打斷她。
“真的對不起,黎姨。”女人的聲音裏藏著愧疚,“如果不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小秋現在應該已經大二了吧?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行了!還說這些幹什麼?你們家那禍害不都已經進去了?你既然已經跟他離了婚,也搬到了嚴市來,那就好好跟你女兒過安生日子,也別惦記著我們了!”
外婆大約又是被戳中了痛處,她的語氣已經有些不好。
“黎姨,這些我都知道……隻是你說這小秋,我每次想起這事兒來,我心裏都不是滋味兒,小秋那麼好的成績,還考上了那麼好的大學,可她這眼睛……”
女人停頓了片刻,又說,“黎姨,你有沒有考慮過,讓小秋去盲人學校學些東西也好,不然她這以後的生活,該怎麼過啊?”
“小秋眼睛還沒到那地步呢!你要是上門來就為了跟我說這些,那你也別說了,我不想聽,拿著你的東西走人,以後也別來串門子,你們家那個人進去了,咱們兩家也就沒有任何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