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資格和白九她們坐在一口鍋邊吃，這是階級。
一陶罐食物，是賞賜，是獎勵，是關係的構建。
分開前來，誰也不知道對方的陶罐裏到底有多少肉多少菜多少清水。
這是馭下之道。
白九覺得自己髒透了。
漠今天似乎沒有什麼胃口，用骨簽叉起肉片，吃了幾口，就放下骨簽，看著影和幾個小孩狼吞虎咽。
得到食物賞賜的赤犬等人，第一次聞到如此濃鬱的香味，第一次喝到這麼好喝的肉湯，都遠遠的跑開了。
他們在盡職，一麵享受美食，一麵繼續放哨，以免突然有野獸突襲正在進餐的神使大人。
漠看著這些他們遠離了，忽然看了一眼白九。
有事？
難道這些原始人還藏著什麼計謀？
漠向來精明幹練的，是白九最信任的人之一。
她立刻站起來，快步走到漠身邊。
兩人默契的，離影和小孩子們遠了一點，躲在小黑身後。
這個位置說話，安全一點。
“漠，發生了什麼？”白九急忙問。
漠看著白九，沉默了片刻，才說道：“九……你不該做這些事的。”
“什麼事？”白九裝傻。
漠看著白九，咬了咬嘴唇，還是說道：“九，我阿姆，以前是漠河部落的首領，她要統治很多很多人，要約束附近所有的小部落。”
白九苦笑：“你看出來了？”
漠不說話，就是望著她。
白九忽然有些崩潰：“漠，我也不喜歡這樣，我很討厭這樣！但是……”
“蒼梧不在，驪芒不在，伐合不在，蒲不在，紅陶不在……”
“這裏不是蒼梧部落了！我也想大家和睦相處，我也希望這是一個大家庭……”
白九說著說著，眼圈泛紅。
她擦了擦眼睛，語氣堅硬起來：“漠，這裏隻有你，隻有影，隻有玄瀾玄希漠良他們。除了你們，我……誰也信不過！”
“你要罵我冷酷也好，惡心也好，我認了。”
白九看著漠：“但是……不管你怎麼看我，我都要這麼做。”
“這是我們在這片大陸上，活下去的唯一辦法，也是盡快找到蒼梧，找到其他人的，唯一辦法！”
白九倔強的看著漠。
漠咬了咬嘴唇，然後說。
“九，我的意思是，這些事，這些很髒很髒的事，我來做！”
“我喜歡以前的九，所以……以後這些事，都交給我，好不好？”
白九緊緊的抱住漠，眼淚在眼眶打轉，但是不能掉下來。
“漠，我不能哭，我是神使，不能讓赤犬部落的人，看到我們脆弱的一麵。”
漠輕輕拍打著白九的後背，已經結實了一些，但還是單薄的後背。
就是這個薄薄的後背，扛起了所有。
她柔聲說：“九，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相信你。”
“所以那些事，交給我來。”
“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相信影。”
“我們是一家人，不是你的累贅。”
白九的心裏，一下子暖暖的。
她抱緊漠。
這一下子，從大洪水之後，那種深深的、被她壓抑許久的疲倦，湧了上來。
然後，就是放鬆，深深的放鬆。
影蹲在銅鍋邊，吃的飛起，不知名的液體，滴滴落入銅鍋。
她是個傻子，就知道吃，就知道跑。
但是她，聽力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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