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暮光,如同鮮血一般將樹林染成暗黑色。
背著柴火的男人,看見樹後露出的衣角,上麵繡有熟悉的花紋,便假裝不在意地向前走去。
柔軟的力道突然撲向他的雙腳,男人轉過身去,就看見一張天真無邪的笑臉。
“爸爸!有沒有被我嚇到?”靈動的眸子裏閃爍著期待。
男人嗬嗬一笑,說:“原來是曉笙啊,嚇了我一大跳啊,這麼晚還跑出來的話,回去會被媽媽說的哦。”
“和爸爸一起回去就不會了。”
日落後,從葉隙間投落的月光,散發著淒冷的蒼白。
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男人牽著獮曉笙稚嫩的小手,若有所思。
對了,今天晚上,為什麼沒有蟬鳴?難怪會覺得奇怪,太安靜了。
隨即,他腳步一滯。
獮曉笙抬頭看去,男人的臉上帶著明顯的驚恐。
空氣中的這股味道,雖然很淡,但確實是血的味道!
“救命!救救我!”
渾身是血的村民跑了過來,轉瞬就被撕成了兩半。
血花如同噴泉一般湧出,濺灑在四周。
男人惶然地扔下背上成捆得木柴,抱著獮曉笙拚命地跑。
突然的失重感,令他的身體往前摔去,懷中的獮曉笙飛出很遠,隨之而來的劇痛和恐懼占據了大腦所有的思考空間。
他的雙腿被斬斷了。
體型巨大的鬼,抓起男人的腦袋,提起來後,將之捏成了肉沫。
!!!!!
當血液飛濺過來的時候,噩夢戛然而止。
這是獮曉笙的噩夢,也是獮曉笙的過去。
她能活下來,是因為仆人殺了那頭鬼。
“仆人”是那個人的名字,他作為相心死的仆人守護著山洞。
山洞裏住的人叫做相心死,但十年來獮曉笙從來沒有見過一麵,因為山洞的木門從未打開過,住在裏麵的人甚至不吃不喝。
仆人告訴獮曉笙:“主人在沉睡,我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好主人,讓他不受任何侵擾。”
獮曉笙被帶到這裏,已經過了十年之久,而相心死在十幾年前就陷入了沉睡,也就是說他已經睡了二十多年。
血的味道!
不是夢!
滿身大汗的獮曉笙跑到木屋外,仆人從眼前飛過,狠狠地撞在樹上,他的胸前血肉模糊,能看見碎裂的骨頭和爛碎的髒器。
“難怪我派到這裏的部下後來都毫無音訊,就是你殺了它們吧?”
又是會說話的鬼?!
鬼的出現越來越頻繁,以前都是些依靠著本能吃人血肉獲得力量的鬼,但近來,卻出現了擁有自我意識的鬼。
雖然是人的身形,人的模樣,但那雙肌肉腫脹、血管暴突的巨大手臂,如同用肉塊拚接起來一樣,有著非常多的彎節,那絕非人類的姿態。
身受重傷的仆人背靠著樹,顫抖地站了起來,手中緊握著染血的刀,呼吸雖然羸弱但還是很有節奏。
“嗯?”鬼像是被什麼吸引住了,往山洞的方向看去。
“看來這趟沒有白來呢,那裏麵,有什麼強大的鬼器吧?”
趁著鬼分神的一瞬,仆人雙手持刀柄,刀身向後,那是全力揮砍的姿勢,很難想象身負那樣的致命性重傷,他的眼神還能如此狠厲。
沉默寡言的仆人,是一個能斬殺鬼的強者。
“血式-炎斬!”
被血染成暗色的刀刃燃燒起來,就像是血液自燃一般,附著在刀刃上的火焰是黑紅色的。
鬼向前伸出的手臂,肌肉如同快速增殖一般將手臂往前延長。
與訓練時截然不同的速度,隻是眨眼間的功夫,鬼的身體就被刀刃劈開了。
在獮曉笙肉眼完全捕捉不到的速度下,切割開鬼的身體的仆人已經出現在了鬼的身後。
獮曉笙在這時候才真切地體會到,原來當初仆人說的:“以斬殺鬼為目標的話,你現在的力量還遠遠不夠。”的含義。
鬼的手臂被橫向切成了兩半,連同肩膀和半邊的身體,散發著腥臭味的膿血從平滑的切口流下。
然而,被切開的部分很快就愈合了。
回過頭的鬼,戲謔著說道:“可惜,沒有砍到我的核。”
“去死吧!”
鬼的手臂,如同一張長滿獠牙的巨口抓向仆人。
仆人的呼吸變得淩亂,雖然看清了鬼的動作,剛想移動,腳下卻是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