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千裏之行(1 / 3)

我叫楚隨風,是個男的,但幹的卻是媒婆的行當,不過稍有特別的是,我並不給活人牽線搭橋,隻給死人配冥婚。

這種職業在現在有一個不怎麼好聽的稱呼,叫做“鬼媒人”。

作為一個資深鬼媒人,我見過了太多離奇的恐怖事情,也深知冥婚有許許多多令人毛骨悚然的禁忌。

我第一次出道去給人家配冥婚,就發生了很恐怖的情況……

我記得當時是在山東單縣臨近的一個小山村。

那個村子不大,當時遠遠的看過去,全都是一片低矮平房,又是傍晚時間,村莊裏有炊煙升起,像是完全回到了八十年代。

進村時,我們乘坐的是一輛老鄉破舊的毛驢車,老舊的車輪吱吱呀呀碾過土路,車鬥非常顛簸,搖搖晃晃的讓我感到屁股都有些生疼,兩旁、黃土做成的牆壁,斜靠著一堆又一堆的玉米杆子。

光屁股的小孩在後麵跟著,發出稚嫩的聲音,“搭彩棚咯,配冥婚咯!”

我坐在車鬥子裏,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孩子,突然,這些孩子齊齊停在了路上,抬頭望著天空。

天色突然更暗了,似乎有一片陰雲壓了下來。

我就在昏暗中看到前麵一戶人家的大門上,貼了喜聯,但確是慘白的白紙,黑色的墨汁好像還未幹透,顯然是剛貼上去時間不長。

門頭上掛了一個發黃的電燈泡,風吹過去搖搖晃晃的,地上兩邊,一掛掛紅鞭也早就準備好了。

當然,這些都按照活人結婚的規矩來的,不同的是,死人的婚禮必須在夜間進行。

與我同來的還有一人,人稱吳半仙,是一個老頭,也是這次冥婚的中間人。

我倆一下車,就從那殘破、昏沉沉的門中走出一個老漢,穿了好似中山服的劣質西裝出來迎我們,身材有些佝僂,眼中透著一絲急切,“您就是楚媒人?俺等你好久了!”

我點點頭,看了一眼老漢,“張德明?”

張德明是我主顧的名字,老頭一伸手請我進去,我也沒有多說,踏著步子走了進去。

農村人家,都有一個大院,張德明家也不例外,在院子的南北兩個方向,各有正房、偏房幾間。

而在院子的中央,堆著幾攏用來生旺火的幹柴,是舉行冥婚時用來點火照亮用的。

正屋門前,擺了兩張供桌,供桌上分別點了四根蠟燭,右麵的供桌,上麵有一對白蠟,左麵的供桌上,是一根白蠟、一根紅蠟。

該放的東西都放好了,剩下的例如子孫餃、合杯酒、長壽麵,喜果肘子什麼的,那還在廚房備著呢。

我滿意的看了一下,一切都有理有序。

“楚媒人,請!”一旁的張德明又伸手請我進正屋,正屋的大門微微敞開著,門上還是那種古老用紙糊的窗戶,看起來這房也上了年代了。

我向那門縫裏探了一眼,屋子裏麵,正對大門、挨牆放著的是一張黑色茶幾和兩把椅子,茶幾上點著的也是紅蠟燭,燭火很昏,即便加上了屋子裏的燈,屋中也不是太亮。

就在這不大的屋子地上,兩具紅棺材,相隔一步遠的距離齊齊安靜的停放著。

我知道,那就是這次冥婚的兩位新娘,張凝雨和張凝雪。

我偷偷看了一眼張德明,他老婆早早就死了,現在家中兩個女娃又死了,不得不說,真是可憐人啊!

張德明也不知有沒有注意到我在觀察他,隻是呆呆的看著屋內,長長歎了口氣,還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才說,“楚媒人,吳仙人,俺還有事要做,先不陪你們了!”

說完,張德明就去忙別的去了。

吳半仙拉了我一把,別說他的手挺有勁,“走啊,傻愣著幹什麼!”

我就和吳半仙走了進去,一進去,吳半仙返身就把門合住了,將自己的屁股放在凳子上,叼了支煙在嘴裏,湊近燭火點著了,舒舒服服的吐了口煙泡,對我說,“大侄子,一會可全看你的了,我可是吹了牛的,說你是天下最好的鬼媒人!”

這話雖然中聽,但實際上,我知道吳半仙是在拍馬屁,所以我隻是對他微微一笑。

然後我走到其中一副血紅的棺材前,伸手拍了拍棺材板。

指尖貼在棺材上時,有一種冰冰涼的感覺。

我們鬼媒人看棺材,可是大有講究的,首先要看,看棺材的樣式。

棺材樣式分翹頭形與平直形,講究的人家選翹頭形,沒錢人家選平頭形,翹頭形的好看,大氣,平頭形的省料,便宜。

然後要摸,摸棺材的料子。

一般打製棺木的料子有烏木、梓木、楠木、鬆木、柏木、椿木、柳木、杉木很多種。

其中要以上好的烏木最佳,烏木就是老人口中常說的陰沉木。

其次是柳木,柳木是產自廣西柳州的木,那裏打製棺材的工藝也很不錯,常有人道,“住在杭州,穿在蘇州,吃在廣州,死在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