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年征戰是不錯,然先帝在位四十六年,政律清明、與民生息,更是廣結友邦,除了燕雲幾無外敵,江寧國力經這幾十年實已遠超各國。雖說新帝登基十年以來戰事不斷,可有五年是局限於沅江流域的皇權爭奪,即便對外征戰也離境不遠,消耗雖不小,於江寧而言卻絕非不可承受,況庫存不足乃是最近兩年與戈陽之間連場大戰,加之烽令調派所致,如今已近秋糧收獲之時,不久庫存自當充盈,卻絕不應有風鴻所言之憂。
風璘、齊旭這兩位老臣相視一望,卻都見到了對方眼中的憂慮。
“屯田新策已驗行近三載,西平一郡之地得糧四百萬斛,收獲頗豐,也是時候廣行,發更卒多開荒野以充國庫。為此,當先定國、民之數,劃地以分。”
“陛下……”
齊旭本要出言勸阻,卻被身旁風璘一扯,示意他勿再多言。
“太傅可有高見?”
風鴻似已料定齊旭會有異議,且更似早已明了他要說什麼,正好整以暇要等他把話說完。
“老臣以為既行新政,當理清利害,言明細則,任適者專權督辦,正律令以嚴察,如此方保不動國本,不傷民生。”
齊旭受風璘一拉,又見風鴻泰然自若,心知此事定是早已下定決心,勸之無益,且此策若施行得當確是對國家有益,隻是他所擔心的是陛下別有所圖,而實情恐怕也遠非陛下所想的那般簡單。
“太傅所言有理,此事便交由皇叔主持,大司農主辦,明日朕便下旨。皇叔若有所需盡可上奏,朕會著尚書台專責此事上呈。”
“臣遵旨。”
“眾卿若無它事便先退下吧。陳琮留下。”
見事已處置妥當,目的也已達成,風鴻便要留下陳琮開始處理自己的私事。
“你見到燕牧了?”
見其他人都已退去,風鴻這才開口。
“回陛下,見到了,頗有乃父之風。”
“當真虎父無犬子,我江寧又添一大敵。”
一聽陳琮對燕牧評價頗高,這位皇帝不禁有些感慨,可話鋒一轉便進入了正題:
“那羅梓淩的身份可確認?”
“他持有燕信王府親發文書,燕牧亦是親自靖柳城接走了他,這些都是臣親眼所見。”
陳琮略微頓了一頓:
“隻是,兩名影族高手護衛在側,又勞動虎刺為他現出真容,連季家都對他頗有些關注,若此子真是燕信族人,這燕信深不可測。”
雖然陳琮是親眼見到燕牧將傷重奄奄一息的羅梓淩接走,且一切證據和事實都在指明羅梓淩就是燕信府上的重要人物,可他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當日伶樂坊中燕雲與我江寧人等竟無一人生還,此事當真是燕牧所為?”
風鴻也對這事有些懷疑,這羅訶王府到底與季家之間什麼關係,季家竟能容忍燕牧在碧翠海境內下如此狠手?又或倘若痛下殺手的並非燕牧,那這事就大有文章了。
“應當不會錯,伶樂坊中伶人及賓客多有目睹。隻是即便是他們犯事在先,燕牧當著這許多人麵屠殺我江寧子民,季家卻不加阻攔,有些不合常理,且據季辰律所言,此乃部族的意思,為的隻是安撫他羅訶王府,臣卻覺著有些滅口之嫌。”
“殺人滅口麼?你的意思,這當中有什麼隱情?”
風鴻雙眼一眯,若是殺人滅口那他們想要隱瞞的究竟是什麼?是季家要隱瞞還是燕牧要隱瞞?又或者是他們都想要隱瞞?這季家與燕信到底有什麼關係?又或者說季家與燕雲有什麼關係?
“臣沒並無實據,隻是隱隱覺著此事不像所見般簡單。”
“既是季家想要掩蓋之事,不簡單啊,嗬嗬,有意思。這條線你繼續盯著,若真有謀劃,總歸要露出些痕跡,一有消息速速來報。隻是須暗中行事,不可泄露。素月便暫且放一放,再等時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