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建人間的淨土(1 / 3)

每到初一、十五,寺院中必誦《寶鼎讚》:“端為世界祈和平,地久天長;端為人民祝康樂,福壽綿長。”凡我佛子應該走入社會,以高超的教養來淨化人心,改善風氣,才能實際對國家民族有所貢獻……

有佛法,就有辦法

在我這一生中,俗家父母生養我的色身,固然劬劬勞苦,但十二歲出家以後,佛教卻給予我教育,長養我的法身慧命,讓我受用不盡,更是功德巍巍。我在佛教裏近一個甲子,深深體會出佛法的妙處,如果有人問我佛法有什麼妙處?我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他:“有佛法,就有辦法!”

年少在叢林參學時,我發心下山為信徒誦經,經常早出晚歸,穿越野狼出沒的荒郊,同學們都說我勇氣可嘉,其實那是因為邊走邊默誦“六字大明咒”所帶來的力量。隨著年紀的增長,慧解日增,從虔誦《維摩詰經》、《藥師經》中,我勾勒“人間淨土”的藍圖;在受持《心經》、《金剛經》時,我享受“以無為有”的法喜,沒想到日後這些經文都成為我弘法利生的資糧,所以有佛法,就有辦法應世度眾。

古德常常勉勵後學:“少說一句話,多念一聲佛。”對於這句話,我的體驗最多。記得剛入佛學院時,才十來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難免心煩氣躁,口沒遮攔,後來借著精進念佛,我減少了妄念煩惱,道業也逐漸成長。

一九五三年,我在宜蘭雷音寺主持佛七時,突然感到身心俱泯,大地空曠,此後耳邊佛號聲不斷,有時即使在室內行住坐臥,但是外麵的人說話、走路,我都清清楚楚。有一次,我在大仙寺主持佛七,居然有人聽到我在睡覺時念佛,聲音了了分明。還有一回,普門寺舉行佛七,兩隻鳥兒竟然飛進大殿,與我共念佛號,應和有致,經雲極樂淨土水鳥說法,誠信然也。

直到現在,無論坐車行步,我都習慣稱念佛號,路旁一畦畦田地、一棵棵樹木,也都成了我的方便念珠。我從正念,念到無念;從妄心,念到一心;從無念而念,到念而無念;從有人有我,念到無人無我;甚至念到時間、空間、天地萬物都為之一空,阿彌陀佛好像在我身上活了起來,極樂世界似乎就在當下。我深深感到隻要有佛法,我們就有辦法在娑婆世間開創淨土。

宗教上的體驗,長養我無比的信心,我深信隻要大家奉行佛法,啟發本自具有的佛性,一定能共成佛道。所以,在弘法生涯中,無論遭逢多少冤屈,我始終沒有退心;不管遇到多少阻難,我也沒有忘記弘法的使命。

記得四十年前,初到台灣時,欲食無飯,欲眠無榻,有人說:“現在佛教衰微,基督教盛行,不如改變信仰,或許比較容易生存。”我以斬釘截鐵的口吻告訴他:“即使佛陀現身,親自叫我易服改信,我也不從!”四十年後的今天,佛教不但在台灣的發展盛況空前,即便在基督教為主的歐美國家,也有著不可忽視的潛力。

《華嚴經》說:“心、佛、眾生,三無差別。”我們的心中本自具足無限的寶藏,等待我們去努力開發,因此,在佛門裏講究發心。一九四九年,我孑然一身渡海來台,雖然居無定所,但每到一寺,我都自動發心服務,從典座到編寫,從司水到園頭,乃至擔米運糧,扒糞除垢,無不任勞任怨,戮力以赴,所以我不但從奉獻中拓展更多的能力,更贏得寺眾的歡迎。他們讚美我的發心,誠意地留我長住,在世局動蕩,人心惶惶的當時,可說是非常難得。

一九六七年,開辟佛光山時,我經常在烈日寒風中,發心砌磚牆,堆石頭,鋸木料,挑沙土,拌水泥,徒眾看了,也前來自動幫忙,大家同心協力,樂趣無窮。後來每次領導弟子們做事時,我也總是率先動手,以無形的身教來代替苦口婆心的言教,往往收到更好的效果。《三皈依》文中,有一段是:“自皈依僧,當願眾生,統理大眾,一切無礙。”如果我們能心存佛法,發心奉獻,人我之間的相處一定有辦法和敬團結。

佛教本有經世濟民之效,無奈數百年來,在政治壓迫與人為誤導下,失去原來的活力,流於避世的宗教。目睹此景,我發願力挽狂瀾,弘揚聖教,經過數十年的辛勞,終於將佛教教育、文化、慈善事業興辦起來,使佛法與生活融為一體。當雨過天晴,雲開日現時,我懷抱感激的心情,更立大誌,願將佛光普照三千界,法水常流五大洲,於是繼續勇往直前,投注十餘年的心血,克服人情風土的種種困難,在世界各地廣樹法幢,開拓淨土。我的一生並不平順,但是在佛法的願力驅使下,我甘於接受磨煉挑戰,所以就有辦法麵對現實,無畏橫逆,一步一步地完成理想。

我本身沒有什麼特長,幸而從小承受佛法的熏陶,培養我堅忍的耐力。因為肯忍辱負重,所以在民風保守的宜蘭,我能夠突破萬難,開辦台灣第一所佛教幼稚園,組織台灣第一個佛教青年會,興建台灣第一間念佛堂,成立台灣第一支佛教歌詠隊。由於肯忍勞耐怨,因此在人事紛擾的台灣南部,我也能調和眾議,興設壽山寺,開辟佛光山。當眾人讚歎我很有辦法,能行人所不能行時,我想到《維摩經》裏的一段話:“一切煩惱,為如來種,譬如不下巨海,不能得無價寶珠,如是不入煩惱大海,則不能得一切智寶。”不免深自慶幸在煩惱交煎的人生苦海裏,擁有寶貴的佛法,使我在動心忍性之中,增益己所不能,從而不斷地超越自己,實現生命的意義。

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

身心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這首佛教偈語,對於我畢生做人處世,有著很大的啟發作用。記得一九五二年,我在宜蘭落腳,曾有人提議我擔任中國佛教會宜蘭縣支會的理事長,我自忖才疏德淺,於是推薦成一法師前往任職;在連任屆滿之後,我又再度被屬意為繼任人選,然而我還是執意辭讓給真華法師。如是十餘年過去了,當無人可繼時,我才從善如流,出任掌職。由於謙讓成風,偏處一隅的宜蘭佛教在一團和氣下,發展之迅速,連一些大都會都望塵莫及。所以,我們不要害怕先天條件不足,隻要有佛法,自然就會有辦法。

剛出家時,年少氣盛,看到佛門裏一些長老的言行不能令人起敬,十分不以為然;然而當我在《法華經》中讀到常不輕菩薩的行持時,不禁起大慚愧心,從此對於一切眾生,我都抱持尊重的態度,縱使遇到與自己風格不一的長老大德,我也恭敬禮遇,並且在背後讚美他們的長處,所謂“敬人者,人恒敬之”,久而久之,長老們也給予我很多讚助鼓勵。

一九五四年,南亭法師不棄偏遠,撥冗來到宜蘭小鎮,為鄉民講說《八識規矩頌》;道源法師也曾在示寂前,南下高雄,前來佛光山為學生教授《大乘起信論》;其他如印順、默如、東初、演培等諸山大德,都曾應邀至雷音寺、壽山寺等處說法,支持我辦學度眾。我乃一介後學,又非隸屬同門,承蒙他們鼎力相助,在感激之餘,我深深感受到隻要有佛法,就有辦法融和異己。

過去在佛門裏規定:出家人必須學戒五年,方可聽教參禪。由於在律儀上受有嚴格訓練,使我雖然出了佛學院的校門,依然行止合度。二十一歲那年,我被派往宜興出任小學校長,住在祖庭大覺寺。有一天,擔任住持的師兄前來,稱讚我做人老實。原來他為了試探我,在房間的壇子裏藏著寶物,結果發現一個也沒少。其實,我一直遵守不予不取的戒規,從來不曾興起掀開壇蓋一探究竟的念頭,所以連裏麵裝的是什麼都不知道,沒想到卻贏得師兄的敬重。

三十多年前,我經常搭乘平快火車,南北兩地奔波講經,因為在佛門裏慣於抬頭挺胸,目不斜視,在八小時的車程裏,我直脊端坐,默念佛號。有一回感動了一名鄰座的軍官,竟然跟著我下車,要求皈依在三寶座下。其餘以持戒度眾的例子更是不勝枚舉,所以,“有佛法,就有辦法”。

隻是在奉行戒律時,我們必須圓融通達,否則為教條所縛,反而失去了佛法的精神。記得有一次,南亭法師與我應邀到宜蘭高中校長溫麟的家中作客,主人親自下廚包餃子殷勤款待,我們雖然明知裏麵是以韭菜、雞蛋為餡,還是隱忍不語,將一盤餃子吃完,以免唐突失禮。十年前,在日本佛教會用餐,當侍者端來麵時,腥膻四溢,才知道此地的麵湯全都是用魚蝦熬成的,為了避免大家難堪,我們隻有囫圇吞下麵條了事。《七佛通偈》中說:“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佛法以慈悲為本,方便為門,學佛度眾,內心的清淨最為重要。

佛光山的道場,建在山明水秀之中者固然有之,但多半是設在喧囂鬧市的高樓大廈裏,樓下往往是美容院、KTV,在深夜裏飽受噪音侵擾。初來乍到者,不明其理,以為怪事,久而久之,也明了個中奧妙:幽蘭長在深穀裏,因此隻能孤芳自賞;牡丹性喜南地,所以北地之人無緣親炙。如果太堅持表麵的清淨,反而無法對一切萬物發揮正麵的力量,必得了解佛法的真諦,和光同塵,不執不拒,如蓮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在暑熱中吐露芬芳,才有辦法讓更多人分享清涼美意。

經常有很多人羨慕我定力很夠,其實我自知並非與生俱來,而是佛法帶來的利益:少年時出家學佛,我從排班、經行、靜坐、念佛裏修習耐煩的定力。青年時來到台灣,我在衣食缺乏,生活艱困中,增長堅毅的定力。中年時法緣漸佳,我從接引信徒,談話開示裏,培養說話的定力。老年時雲遊傳教,我從乘坐十數小時的飛機,與信徒一次合照數十張照片,應邀出席幾個鍾頭的齋飯供養中,成就適應時空的定力。懂得將佛法運用在日常生活中,就有辦法隨緣自在。

許多人告訴我:佛法裏的“諸行無常”、“諸法無我”,讓他們感到害怕。其實這些都是世間的實相,不能逃避,也無須驚懼,如果我們能順應真理而行,將會發現:無常真好,無我真美!

我回想自己本來並不聰慧,但因為體會“無常”,所以我不氣餒,加緊功行,終能以勤補拙;我原先一無所有,但由於了解“無常”,因此我不放心,努力奮鬥,故能以福慧莊嚴一切;遇到挫折失敗,因為深明“無常”,我培植因緣,最後定能轉危為安;徒弟頑劣,由於知道“無常”,我耐心輔導,使頑廉懦立,終會成為良才法匠。因為世事無常,所以文明才得以進步;因為生命無常,所以未來才抱有希望。能夠以佛法的觀點看待一切,從世事無常中汲取經驗,就有辦法處理多變的人生。

“諸法無我”並不是說沒有了我,而是指世間諸法都是因緣和合而成,沒有一個固定獨立的實體存在。懂得“無我”,能夠放下小我,融入大我,方能擁有更多;體悟“無我”,博得布施成就,分享眾生,就能處處有我。

五十年前,我因為割愛辭親,出家為僧,將身心奉獻塵刹,所以才能擁有三千法界。來到台灣以後,我因為舍去北投靜修的機會,投入大眾之中,所以才能在佛教文化事業上有所建樹;三十年前,我走避榮華名利,來到偏僻的高雄鄉鎮弘法利生,所以才能發展出聞名世界的佛教重鎮;十年前,我卸下道場的一切行政職務,胸懷法界,才能將佛教推展到世界各地。甚至我將自己的寺院送給同道,舍給學生,所結的法緣更廣;我把每次出國弘法所得到的紅包供養,悉數饋贈給當地寺院,因此成就了海外道場的建設。緊握不舒的拳頭,怎能掬握秋毫,更遑論宇宙法界?能徹悟佛法的無我真理,進而喜舍布施,才有辦法享受更多豐美的果實。

一燈能照破千年晦暗,一燈也能分燈無盡,光照大千。擁有佛法的喜悅,應該讓眾生共同分享。昔時,維摩詰居士授予天女“無盡燈”法門,使得天宮大眾同受法益;佛陀在臨入滅時,於法華會上,授記諸阿羅漢皆當成佛,並囑咐他們,亦當為後世弟子授記傳法,於是娑婆世界有了無窮的希望。

我雖自愧才薄德淺,但於大覺佛陀的聖教總是念茲在茲,力圖發揚,所以我舉行過不下千百場皈依典禮,借著常住三寶的功德,開發大眾自性三寶的靈光;我努力興辦各種佛教事業,順應各種眾生的根機,將佛法的智慧傳遞給十方大眾;我提拔徒眾法子晉升住持,親授袈裟法衣;我創立佛光會檀講師製度,為入選者親頒證書。

如今,傳燈不僅是神聖的使命,也成了一本書的名字。天下文化公司將我數十年來的弘法生涯記錄成冊,以此為名,公之於世。社長高希均教授在記者會上說:“……四十年來,台灣經濟是一種奇跡,而星雲大師將佛光山組織得有條不紊,讓佛教無遠弗屆送至全球各地,也是另一種奇跡……”對於他的讚美,我愧不敢當,因為這一切都不是我個人的功勞,而是千千萬萬的佛子們在佛法的感召之下,發心努力,攜手締造的佳績,這就是為什麼我常說:“有佛法,就有辦法!”

誦經念佛是佛法,正知正信是佛法,發心立願是佛法,忍耐謙讓是佛法,尊敬包容是佛法,持戒禪定是佛法,清淨中道是佛法,無常無我是佛法,喜舍布施是佛法,傳燈授法是佛法……乃至四無量心、六度四攝、慚愧感恩、因緣果報等都是佛法。離開了世間,就沒有佛法。有了佛法,生活在世間上的人才能夠擁有幸福美滿的人生。所以,“有佛法,就有辦法”。

為信徒添油香

我經常在弘法途中順道巡視佛光山各別分院。有一次,到台中東海道場,住持、當家向我報告該寺的建設、法務、製度、活動等進展的情況,可以看得出他們度眾的用心,於是嘉許他們的努力。但是偶爾談及信徒來往情況時,住持告訴我:“過去,信徒張順發先生每個星期都固定來參加共修法會,但是現在卻很少來了。”

當家接著說:“以前張居士對於本寺活動非常熱心地參與護持,最近確實沒有看到他了。”

我告訴在場的住眾:“這是因為你們沒有為信徒‘添油香’啊!”

大家麵麵相覷,有一位弟子不解地說道:“信眾前來聽經、禮佛、用齋、喝茶以後,總想要添油香,作為他們與佛祖之間的往來,為什麼現在反而要我們僧眾為他們添油香呢?”

我告訴他們:“佛教的發展固然需要信徒添油香,但是信徒給予寺院多少讚助支持,所以我們也要為他們添油香。”

大體而言,信徒的油香有所謂的“十供養”:香、花、燈、塗、果、茶、食、寶、珠、衣,而我們出家人也應該以主動的招呼、和悅的笑容、親切的關懷、人格的尊重、真摯的慰問、困難的解決、熱忱的服務、信仰的法財、完善的設施、智慧的建議等十種美好的供養來為信徒添油香。

記得三四十年前在宜蘭雷音寺和高雄壽山寺弘法時期,一大清早,做完早課,我就開始主動地招呼信徒拜佛、喝茶,同時還為他們開示說法。那時許多信徒隻要一有空,就喜歡往道場跑,有些家庭主婦聽得入神,甚至忘了回家煮飯。信徒一批一批地來,我經常在佛殿一站就是一整天,但是卻做得滿心歡喜,因為總覺得為信徒添油香是在禮敬未來諸佛,乃無比神聖之工作。如今這些信徒雖已年老,然而他們的兒孫輩依舊來,我開辟佛光山,首創許多佛教活動為信徒添油香。記得一九六九年台北的朝山團第一次前來,當團員們禮過佛,吃完飯,正準備走時,我突然想到,信徒為常住添油香,我也可以為信徒添油香啊!於是臨時將團員集合起來,為他們講說“人我相處之道”,即所謂的“你對我錯,你大我小,你樂我苦,你有我無”,一名信徒臨走前,高興地對我說:“講得實在太好了,讓我受益良多,我以後要常常帶親友來這裏。”目送他們法喜充滿地上車,我決定以後要更積極主動地為信徒添油香。

是年,佛光山籌備大專佛學夏令營,正愁無錢可用時,我見到一名頭戴鬥笠、打著赤腳的老婆婆在炎熱的陽光下拾級而上,即命慈莊前往招呼,沒想到她臨走前留下一個紙包交給慈莊,裏麵居然是一遝五萬元的台幣,讓大家喜出望外。多年前,馬來西亞的黎姑也因為我主動照顧她上下坡台,回國後竟以大筆款項資助佛光山的教育事業。有人見我無求自得,而其他的法師向她化緣卻都不能如願,於是問她為什麼對佛光山情有獨鍾,她答道:“因為星雲大師不會嫌棄一個窮酸模樣的老太婆。”世間事互為因果,懂得設身處地為信徒添油香,信徒自然就會想到要為寺院添油香。

隨著時代的發展,僧信二眾必須齊心合力,才能將佛教的資源凝聚起來,為眾生謀取更多的福利。所以我組織“國際佛光會”,將在家信徒凝聚起來,授予各種技能;後來我又設立“檀講師”製度,鼓勵信眾由弟子升級為老師,並且為他們編寫弘法教材,主持訓練講習會。看到大家躍躍欲試的樣子,我深深相信:以人格的尊重為信徒添油香,不但是在實踐佛法的平等觀,更是在奉行佛陀示教利喜的精神。

因此,僧之所以為“寶”不一定要高高在上,而應該以眾生的喜悅為喜悅,以眾生的憂苦為憂苦。向來隻要能力所及,舉凡信徒的要求,我都盡量滿其所願,尤其當信徒有病苦喪葬時,我更是竭盡己力,前往慰問。例如現任台灣女中醫師公會理事長的胡秀卿女士,多年來經常以佛理開導病人,抒緩疾苦。當她從小離開的親生母親舍報時,我不但親自前往拈香吊唁,更送上一些奠儀給她的兄弟們作為母親安葬之資。此後她不知多少倍回報於我,並且數十年來以穩健的台風、優美的嗓音,在我的佛學講座中擔任司儀,更不知攝受了多少信眾。

香港佛經流通處的創辦人嚴寬祜居士,目前擔任國際佛光會世界總會副會長,前年在台灣因心肌梗塞住院開刀時,我親往慰問;去年十二月到美國弘法,我聽說他在休斯頓休養,也特地錯開行程,飛去探望。因為我總是想到,嚴居士一生舍身舍命,利教利人,不但在台灣成立嚴寬祜文教基金會弘法利生,近來更於大陸籌劃以漫畫弘揚弘法,並且對各佛學院頒發獎學金,對各佛教道場贈衣贈食,信眾如此為佛教添油香,我們僧眾又何嚐不能為信徒布施歡喜,添加油香呢?

去年四月底,我的心髒也出了毛病,當手術完畢後,被推往加護病房時,承蒙一名護理人員的悉心照料,使我安然度過有始以來最漫長的一天。我突然感觸良深:人生在世,誰都有失意落寞、恐懼無依的時候,這時最需要的就是親切的關懷。觀世音菩薩遍遊法界,救苦救難;地藏菩薩久居地獄,利濟眾生。凡我佛子也應效法前賢,施以慈悲,給予歡喜,發心做眾人的依怙,以此為大家添油香。

記得三十多年前,一位信徒因先生有了外遇,想要自尋短見,由於我的一句“以恨不能贏得愛,要以愛才能贏得愛”,後來不但挽回了她的婚姻危機,也使她丈夫成為忠實的佛教護法;皈依三寶的基督教牧師高登博士夫婦,被教會撤職排斥,我知道以後,囑咐西來寺為他解決生活問題,後來他全家人矢誌為佛法的國際化而努力。多年來,我深深感到,以解決困難為信徒添油香,不但形成信眾與寺院之間的橋梁,也增進了佛教的力量。

二十多年前,九個結伴來山參訪的大專學生誤餐,我特地為他們炒飯、熱菜,不意他們臨走時竟掏出十倍以上的代價——九百元添油香,這在當時是一筆很大的數目,對於常住的經濟不無小補。望著他們手舞足蹈地踏出大門,我也沾染一份歡愉的氣氛。去年,林素芳居士家裏遭雅賊光顧,什麼都沒有被偷,唯獨掛在牆上一幅我寫的字不翼而飛,讓他非常難過。我輾轉獲悉此事,立刻再寫一張囑依德轉交,他收到以後,感動地說道:“我一定為佛光會的發展全力效命以為報答。”其實在我來說,這些都隻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卻讓對方心悅誠服地為佛教奉獻心力,可見以熱忱的服務為信徒添油香是多麼的重要。

佛光山剛開山時,公路局第三工程處處長倪思曾先生首次蒞臨。當時朝山會館尚未建好,我們請他在佛學院的齋堂吃飯,他堅持要添油香,我連忙說不必,彼此堅持了好一會兒,後來,我說:“既然處長您這麼誠意,那就添個大油香吧!如果能將大樹鄉這條黃泥路鋪成柏油路,對地方建設將是一大貢獻,本寺當感激不盡。”他欣然應允,並且說:“大師!如今我才知道您的道場原來不隻限於佛光山啊!宇宙才是您的道場,全地球的人都要為您添油香啊!”對於他的過譽,我愧不敢當,然而抱著熱忱的服務精神為全球的信徒,乃至為十方的眾生添油香的確是我的心願。三十年來,佛光山各地別分院普門大開,供應齋飯,不知接引了多少眾生皈依在三寶座下,而西來寺為信徒們接機送機更是遠近馳名,乃至現在國際佛光會各地協、分會也都遵守“來時歡迎,去時相送”的信條,讓旅遊各地的會員們備感賓至如歸。

過去的叢林,從廣納海單到普參接心;從文疏回向到普同供養,乃至對於個別信徒的壽誕祝禱、新居灑淨,無一不是在為信徒添油香,而過年贈送春聯、灶符,供應臘八粥,也是古代高僧大德們為信徒添油香的美意,後來奉行全國各地,被百姓們視為消災免難的象征。四十多年來的弘法生涯,雖然崎嶇顛簸,但我未嚐忘記祖師們的慈心悲願,除了奉行古製外,更順應時代,印贈日曆手冊作為新春的祝福,分送手珠、項鏈、小佛像、鑰匙圈等佛教紀念品,希望信眾戴在身上,放在車上,都能夠享有平安的人生。

此外,我依照年齡、性別、嗜好、職業的不同,舉行各種弘法活動,以契理契機的課程,讓他們得以將佛法應用在家庭上、工作上,增添生活的美滿;我錄製佛教唱片、錄音帶、錄像帶,在展演殿堂舉行梵唄音樂會,讓清淨的佛曲為大眾滌盡塵慮;我在台灣廣播電台開辟佛教節目,在台灣三家電視台宣流法音,在世界各地講經開示,讓佛陀的教言為人類指引正確的方向;我撰文出書,發行佛教典籍、雜誌,編纂佛教藏經、詞典、年表,讓文字般若發揮淨化心靈的效果。

極樂世界以七寶樓閣、水鳥說法為眾生添福利;琉璃淨土以衣食無缺、離諸欲染為有情增安樂。我雖力有未逮,唯願效法諸佛如來的大悲願力,以完善的設施、舒適的環境為信徒添油香。因此,為便利社會大眾的需要,我設立會議室、圖書館、會客室;為解決香客的吃住問題,我興建檀信樓、玉佛樓、雲居樓;為信徒子女的教育著想,我舉辦兒童學校、才藝輔導,創辦中學、大學;為了行者的修持,我興建禪堂、佛堂、禮懺堂、抄經堂;為了病者的疾苦,我成立助念團、醫療隊,興設施診所、安寧病房;為了安養老者,我創建老人之家、仁愛之家;為了利樂亡者,我興建萬壽園、玫瑰陵。

半甲子來,從入寺出家到駐寺弘法,從興寺安僧到借寺度眾,我深深感到:寺院不但是清淨莊嚴的安樂地,也是人生旅途的加“油”站;不但是往生佛國淨土的移民局,也是現世飽餐法味的“香”積國;不但是信徒香客的百貨公司,更是芸芸眾生的慧命之家。因此偉大的信徒懂得盡心盡力地為道場添油香,能幹的僧侶設法以服務奉獻為信徒添油香。彼此添油香,是多麼美好的互助因緣啊!

學佛要學吃虧

一九四一年我受具足戒時,得戒和尚若舜長老在教禮時和我們這群新戒說:“你們出家受戒要學的東西很多,最重要的就是要記得學佛,要學吃虧。”這一句話我謹記在心,對於我一生的做人處世有很大的受用。

說到吃虧,大多數的人不喜歡,因為人都喜歡討便宜。我們不妨想想,如果別人的便宜給你討了去,他就非得要吃虧不可,世間哪有給你永遠占便宜,別人永遠吃虧的事情呢?如果我們仔細觀察那些貪婪無厭、喜歡占便宜的人,其實到頭來真正吃虧的人,必然是自己。像現在社會上被金光黨騙財的人,大都懊悔一時的利欲熏心;反觀一些看起來吃虧的人,結果才是真正占了大便宜。

像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因為他為民謀福,寧願自己吃虧,但到最後,大家公推他為帝;著名的“管鮑之交”,旁人都說管仲在占鮑叔牙的便宜,但是鮑叔牙卻處處為管仲說話,後來還推薦他做宰相。然而從另外一個角度來想,正因為鮑叔牙肯吃虧,所以不但交到一個好朋友,而且為國舉才,利益了全國人民。我們看中外曆史的忠臣義士也是因為肯吃虧,結果救國救民,力挽狂瀾於既倒,而自己也能流芳百世,永垂不朽。所以,討便宜未必真討便宜,吃虧也未必真吃虧,真正來說,吃虧才是在討便宜。

我有幸親承若舜長老的教誨,在叢林參學時期就體會到吃虧的妙用。記得那時大家都很窮苦,我每次得到一點什麼東西,寧願自己沒有,也要分給同參道侶;目睹燒水、行堂等工作必須起早待晚,花費勞力,沒有人願意承擔,我就自動挑起來做;聽到師長同學有什麼困難,我也毛遂自薦,設法幫助;甚至有時候同學們做錯事,擔心他們挨罰,我還自願代受處分。也曾有年長的同學勸我:“你這樣會吃虧的啊!”但我謹記著若舜長老的話。結果幾年之後,像我這麼一個頭腦並不聰明,又沒有受過什麼正規教育的鄉下孩子,居然學習到許多做事的技巧,也鍛煉出強健的體魄來,我對“學佛要學吃虧”這句話更加增長了信心。

直到現在,我雖然年逾古稀,無論做什麼事情,我仍然一馬當先,甚至還做“不請之友”,指示徒眾安排我多教一點課,讓我多做一點事。我始終認為,一個人的辛苦,隻要換來大家的歡喜,何吃虧之有呢?

我不但寧可自己吃虧,多承擔一些事情,有時也會給人冤枉,受諸多委屈。自己隻要自覺心甘情願,沒有什麼事情不可承擔,而且經常揀別人不要的來做。一九四八年,南京華藏寺的住持將寺產幾乎敗光,世局又動蕩不安,佛教界沒有人願意接管這個爛攤子,眼看這間寺院就要被地方惡霸占去。剛好我和一些同道們從宜興來到南京,聽說此事,便提議和寺方接洽,結果在蔭雲和尚的撮合下,接管了華藏寺。我們排除萬難,整頓僧紀,並且興學校,辦工廠。在這段期間內所吸收的行政經驗,對於我後來建寺辦學都有著莫大的助益。

到台灣來的因緣,也是由於不怕吃虧而撿來的便宜。一九四九年春,智勇法師組織了“僧侶救護隊”,臨時退卻,我那時連台灣在哪裏都不知道,但是看到“僧侶救護隊”群龍無首,即將散失,便自告奮勇,負責帶隊,就這樣,我與一幹人等來到了台灣。

當時台灣的佛教被列為神道迷信之流,地位十分低下,尤其從大陸來的僧侶,三天兩頭就被抓去盤查詢問,甚至鋃鐺入獄。許多人開始另謀出路,我也曾打算到其他地區,如香港、馬來西亞、瑞士等有因緣的地方,但是好不容易籌足了路費之後,聽說一些同道有的沒有身份證,有的沒有入境證,無法在台久居,也急於到其他地方去。我心生不忍,於是將僅有的錢分送給他們做盤纏,自己繼續留在台灣。沒想到後來居然能在這裏結了許多法緣,開展出另外一片天地,俗語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一直相信:隨順因緣,助人為先,“因果”必定不讓你吃虧的。

四十多年前,地處台灣東北的宜蘭還是一個沒有開發的鄉鎮,從台北前往宜蘭必須搭乘四五個小時的煤炭火車。到了宜蘭,因為要通過二十多個山洞,所以臉龐、耳朵、鼻孔全都沾滿了黑色的煤炭,再加上那裏生活條件很差,請來的法師沒有一個願意待在那裏弘法,因為連上一個廁所都要行走二十分鍾到火車站去方便。我知道以後,便束裝前來,就這樣,我在宜蘭一待就是數十年,至今戶口仍在宜蘭。雖然創建佛光山,但從來沒有離開的念頭,我在這裏建講堂,設立幼稚園,成立佛教歌詠隊、弘法隊、學生會、兒童班,成為新佛教發展的基礎。我想當初如果害怕吃虧,繼續待在人文薈萃的台北,可能就不容易有如此的成就,台語有一則俗諺,說:“佛祖疼憨人。”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一九六七年,褚伯思夫婦將全部資金投資在高雄大樹鄉的一塊丘陵地上,想要開建一所海事專科學校,結果和合夥人意見不合而作罷。但這塊地因土壤貧瘠,麻竹遍布,高低不平,到處兜售都無人肯買,褚氏夫婦一家老小的生活,甚至債務,頓時麵臨問題。我知道以後,為了替他們解危,立即讓售高雄市中山一路三十四號佛教文化服務處的房屋,以所得款項買下這塊丘陵。聞者莫不說我是個傻子,因為一來,我和褚氏夫婦素昧平生;二來,這兩塊地的價值簡直有如天壤之別。我力排眾議,節衣縮食,搭草寮,開荒地,三十多年來,在這裏奠定佛教文化、教育、慈善、弘法事業的基礎,這座當初沒有人要的丘陵,就是現在封了山大家還設法要來此一看的“佛光山”。直到如今,我們每個周末所舉辦的假日修道會,都是上千甚至數千人從台灣各地前來參加。回想當初種種,不禁禮讚若舜長老那句“學佛要學吃虧”,真是一句擲地鏗鏘的至理名言。

一九九六年,嘉義某管理學院雖申請立案,但沒有經費開工建築,不知如何是好,探詢佛光山有沒有接辦的意願。那時我們正在宜蘭礁溪林美山探勘地形,籌建佛光大學,無論在財力、人力、物力等方麵都十分吃緊,許多人勸我:“如果另外再接辦一所大學,恐怕十分困難。”但是我仍然堅持己見,付費接管,一麵接下待建的工程,一麵和有關部門進行申請開學事宜,一年不到,嶄新的南華管理學院成立,兩三年來,不但辦學風評甚佳,而且已經舉辦了多次的國際學術會議。這又證明了,隻要你心存正念,即使吃虧,也沒有什麼辦不成的事情。

從華藏寺到僧侶服務隊,從大陸到台灣,從台北到宜蘭,從佛教文化服務處到佛光山……回想我和每一個地方的因緣幾乎都是將別人不要的拿去做,但我都能做得不負眾望,不僅將佛教發展到五大洲,而且為佛門辦了許多事業;從普門中學到南華管理學院,我也是咬緊牙關,接下別人未完的事業,雖說是多少血汗,多少辛苦的結晶,但能為佛教界、教育界豎立一個現代化、國際化的形象,不也是意義非凡嗎?所以,後來我常教導弟子們不要怕吃虧,多承當,多擔待,正好可以考驗我們的信心,我們的慈悲,我們的道念,我們的能力。

中國有一則故事,敘述閻羅王審判兩兄弟,問他們將來投胎為人,要做受的人生,還是給的人生。哥哥說:希望能做一個為人付出的人;弟弟說:希望能做一個接受別人所有的人。後來,閻羅王依照他們的願望,哥哥投生在一個富貴人家,終其一生樂善好施;弟弟投生在一個以乞丐為生的人氏,終其一生皆以乞討為業。這雖是一則寓言,但也說明了:一個人懂得付出,不計較吃虧,才能擁有一個富有的人生;一個人如果錙銖必較,隻知道接受,卻吝於付出,必定是一個貧窮的人生。中國有一句俗話說:“吃虧便是福。”真可以說是先人智慧的結晶。

我經常懷念和煮雲法師之間數十年不變的交情,他過去和我在一起旅行,坐車、住宿都是我去付錢,可是一到了吃飯、照相,他都搶先中間座,走在前麵站。有人說他喜歡討我的便宜,但我卻心甘情願地吃虧,而且很喜歡他討我的便宜,因為我很體諒他青少年時窮久了才會如此,更何況他真情善良,沒有心機,甚至經常對我的弟子說:“煮雲沒有福報,有的東西也守不住,不像你師父,到哪裏都能所願成就。”其實我的所願成就也都是從吃虧來的。

記得四十多年前在宜蘭弘法的時候,每逢法會,我都請前來參加的信徒們順便在寺院用齋。那時大家的經濟都不富裕,許多人攜家帶眷來吃齋飯,才添幾角的香油錢,因此每次法會辦下來都入不敷出。有些人就勸我不要辦齋,但我還是寧願自己吃虧,結果一次一次辦下來,信佛教的人越來越多,像依空、慧龍、李宗德、林清誌、楊梓濱等,那時候都還是小孩子,由於曾經結下這段法緣,他們長大之後,有的跟隨我出家,有的在各地幫我辦佛光會,實在是當初始料未及之事。所以後來佛光山各別分院的住持、當家向我抱怨,許多上班族的人在吃飯的時間總喜歡到寺院來趕齋時,我總是告訴弟子們:“人家肯來吃飯,是看得起我們,我們應該感謝他們給你添福的機會。”

佛教的出家人有兩種不同的方向,一種是弘法利生,一種是經懺佛事。一般人很感謝經懺佛事的法師,一堂功德佛事下來,不但磕頭跪謝,還自動送上紅包供養。但是對於弘法的法師,一般人比較不了解他們的重要性。尤其在以前民智未開的時代,你要弘法,不但自己要花錢租場地,裝電燈,還得拜托人去聽你講經。他們來聽經,你還要感謝他們前來捧場。

由於弘法利生看起來是一條很吃虧的路,所以過去很多出家人不喜歡發心弘法。但我卻認為弘法是佛教的根本,因為菩提種子一旦撒播出去,將來的收成必定不可限量。所以我寧可自己小小犧牲,也設法到各處去弘揚佛法,而且辦理免費的佛學班、夏令營等,結果接引了許多知識分子前來信仰佛教,我們一起奮發努力,將台灣的佛教從老年的佛教帶向青年的佛教,從迷信的佛教帶向正信的佛教,從拜拜的佛教帶向聞法的佛教,從寺院的佛教帶向會堂的佛教……這不全都是肯吃虧得來的成績嗎?

慈航法師曾說:“如果你和哪個人過不去,就叫他去辦學或辦雜誌。”而我在全世界,寺院建了一百多間,國際佛光會在世界各國重要定點都成立有總會、協會一百五十多個,由佛光會辦有中華學校、《佛光世紀》以外,也已辦了十六所佛教學院及中學、大學、雜誌社、編藏處、經典翻譯中心等,雖說是多少血淚辛酸,但是為社會培養了多少人才,為佛教紮下了多少的基礎,這些事情深遠的意義不是隻看表麵的吃虧所能計算的。

盡管我為了佛法的弘揚,為了大眾的利益,做了許多吃虧的事情,但了解吃虧三昧的人還是不多。像南華管理學院創辦之初,我就規定不收學雜費,一些學者認為辦高等教育應該采取高學費製度,讓有經濟條件的人來讀書;也有許多關心佛光山的人恐怕這樣一來,我們要擔負更多的銀行債務。但我覺得佛法之前,人人平等;大學之前,也應該讓人人有機會讀書。

我經常看到許多清寒子弟雖然資質優秀,但是因為學費太高,隻好望著大學的門檻興歎,心裏覺得很可惜。再說,現今的時代,功利主義掛帥,連教育都變成一種商業交易,長久以來青年學子缺乏感恩的美德,所以我也想換一個方式來引導社會的風氣。基於這許多理由,我還是堅持實行不收學雜費的製度,一年之後,我就收到學生的感謝函,最難得的是,我在學校舉辦成年禮的時候,許多青年學子都自動報名來參加,這在過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我不在乎將來他們是否信仰佛教,但是我想如果莘莘學子能在這所學校的教育下,建立正確的人生觀,甚至社會大眾能因此對經濟價值觀念重新思考,估定了解吃虧哲學的美妙,那我就可說是“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