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樹葉在入冬前就開始簌簌地往下掉,到如今隻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在濃鬱的夜色裏岔開枝臂直指向天,看上去有些瘮人。
這條路向來行人甚少。因為居住於此的居民多是以汽車為往來代步的工具,不然以兩條腿的力氣是很難到達市區的。
孤零零的路燈下有一個人靠著,齊肩的蜜色卷發淩亂地遮住了大半個臉,駝色大衣也掩蓋不住姣好的曲線,隻見她艱難地彎下身子,痛苦的表情溢於言表:“嘔——”
狠狠地將肚裏不多的存貨吐了之後,朱糯糯才緩緩站起身,一股濃鬱的酸臭味撲麵而來,差點被這味兒衝得犯了惡心再吐一回。幸好腸胃已被清空,再無東西可吐。
她擦了擦嘴邊的汙穢,踉蹌著腳步跌撞進小區,一道熟悉的人聲使她頓住。
“歡迎來到《幸福之家》,有請我們今天的嘉賓……”朗朗之聲煞是好聽。
保安亭亮起一盞暖燈,是這冬日昏黑夜色下不多的一種溫暖。
狹小的空間裏得意地擺放著一台十四寸的電視機,屏幕上是影影綽綽的人影。
朱糯糯眯縫著眼透過亂發看電視機裏那個一表人才的男主持人。
路加言,二十六歲,身高一米八三,此時出現在電視屏幕上的他扮相精神,烏黑的短發用發膠梳了上去,濃眉大眼,高挺的鼻子,笑起來是一口好看的白牙。
她怔愣住,眼睫閃爍。從窗邊流瀉出來的燈光映照得她臉蒼白。
《幸福之家》……
這個節目她知道的。節目形式就是請美滿的家庭來說一說各家的“家庭經”。不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嗎――幸福的人都是一樣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這些人說來說去都是大同小異,也看不出什麼花來。
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本是背對著她的保安劉爺爺突然轉過頭來,見到是她,六十多歲的臉上滿是驚詫。
“朱,朱小姐,您怎麼站在這裏?”
他站起身來,身影擋住了屏幕。朱糯糯收回視線,嘴角扯出一個歉意的笑,搖搖頭,雙手交替在身前擺了擺,大著舌頭:“啊哦,劉爺爺,我馬上就走。”
劉爺爺看朱糯糯一副不對勁的模樣,急忙打開門,撲麵而來的熏人的酒氣從她的身上傳來,“朱,朱小姐,您這是喝醉了?”
“沒,沒,我沒醉……”嘟囔著,她的步伐淩亂,踏碎了地上的影子。
劉爺爺怕她栽倒在地,連忙扶住她,關心道:“朱小姐,我看您醉得不輕,不如讓我送您回去吧。”
自他在這裏當保安起,就認識朱糯糯了。一個長得像狐狸一樣妖豔漂亮的女人。本以為這樣美麗的女子應是清高孤傲,不屑與他這樣身份低微的人扯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