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靈文娛與顧驚秋:當代中山狼的故事。”
顧驚秋的眉尾高高地一挑,像是來了興趣似的,隨手點了進去。周衍動了動腿,他原本枕在周衍大腿上的腦袋便也跟著動了動,但眼睛卻仍舊盯著手機屏幕,一目十行地往下看那篇報道。周衍隨手往他嘴裏塞了個草莓,他看也不看,張嘴便吃了。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地嗤笑了一聲:“寫的這是什麼玩意兒。”
“那你看看這篇。”
顧驚秋“嗯”了一聲,從他手裏接過了平板,還沒看清平板上的字,一手沒抓牢,就被平板結結實實地拍了臉。周衍看得好笑,一邊推他起來:“別躺著看了,對眼睛不好。”
顧驚秋耍賴似的,扭了一下脖子,就賴在了他的大腿上動也不動,一隻手握緊了平板,另一隻手揉了揉被拍疼的鼻子,一邊定睛去看周衍給他看的文章——《創業四年衝擊新三板,MCB的抉擇:影視投資還是藝人經紀?》
顧驚秋皺了皺眉:“MCB想掛牌?”
周衍不可置否地又往他嘴裏塞了一顆草莓。
顧驚秋一邊嚼草莓一邊看那篇文章,和他剛才一直在掃的娛樂版塊不同,這篇文章其實是屬於財經類的時評,文章分析了MCB這幾年在利潤方麵的表現,橫向對比了一下業內同體量的公司,指出MCB接下來的一步一定是從單純的影視投資轉向藝人經紀和影視投資製作並行,同時覆蓋版權、劇本和互聯網等領域,全麵擴大公司。文章大篇幅地提到了顧驚秋,以顧驚秋的成名之路以及這背後與MCB千絲萬縷的聯係來論證了上述的觀點——順便也把最近轟轟烈烈天靈文娛和顧驚秋的紛爭一並寫進了分析當中,犀利地指出,周衍和天靈文娛的“戰略合作”的幾個轉折點跟顧驚秋和幾番沉浮的時間節點完全吻合,顧驚秋應該就是周衍在藝人經紀業務方麵的試水。
顧驚秋看得連連點頭:“說得好有道理!”
一麵又垮了臉:“唉,你說娛樂圈裏麵怎麼就沒這種腦子清楚一點的分析。”
“當然有了。”周衍把平板拿回來,一邊自己繼續翻閱一邊漫不經心道,“隻是你——還有大部分吃瓜群眾——能看到的都是天靈想讓你們看到的罷了。”
說得也是。
仲裁結果出來以後,天靈不服裁定,憤而上訴,然後在輿論裏吹出了一陣“顧驚秋忘恩負義,踩著老東家的臉往上爬”的風。可是實際上,顧驚秋參與攝製的、天靈承製的90%影視劇都未能夠合法地向顧驚秋提供相關合同和財務結算憑證——在《陛下金安》爆火之前,顧驚秋被一個電話就喊去拍好幾天戲,事後再由朱正陽或者公司裏誰出麵給他微信轉個賬就算片酬的事兒都多得很。所有的“宣傳賬目表”全都是子虛烏有,天靈這是實打實地違約,上訴之後沒多久就被法院駁回,根本未曾受理案件。而他們之所以上訴,無非就是求個輿論影響,拖也要把顧驚秋拖垮了。
所以網上各類痛批顧驚秋沒有契約精神、人品失格的通稿滿天亂飛,秋刀魚們有心科普一下說其實案件根本沒被受理,卻也鬥不過全網黑的資本力量。大多數人連仲裁委和法庭都分不清,更沒興趣來看一看整個案件經過,總之跟著罵就完了。
湊巧的是,顧驚秋這段時間因著杜良德的案子,確實頻繁出入法庭,雖然已經盡量低調,但還是不免被人拍到,越發地說不清。顧驚秋倒覺得這誤會得也好,正好掩蓋他更不想讓大眾知道的事兒。
顧驚秋坐起了身子,平視著周衍:“所以是真的嗎?”
“什麼是真的?”
“你打算自己簽藝人?”
周衍笑了一下,沒有正麵作答。其實對於MCB的業務和盈虧情況,他從來沒有跟顧驚秋說起過,顧驚秋也從來不問。尤其是周衍連著父親的家業也一起接手過來以後,顧驚秋就更不便過問了。雖然他確實早就覺得以周衍的能力,大可以自己簽幾個藝人,不用跟別的經紀公司合作。但周衍公私分明,不會跟利益不相幹的人談及自己在商業上的計劃,所以也一直沒說。眼下顧驚秋既然問了,他也不瞞著。
“一直是有這個想法。”周衍刮了刮自己的下巴,斟酌了一下詞句,給顧驚秋解釋,“但是這個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有潛力的好苗子總共就這麼多,多是以那幾個學校為主,我暫時沒有藝術院校那邊的資源。藝人和公司之間也是一個相互的資源利用,要靠我從零開始去捧草根,有點兒不太經濟吧?”
所以周衍一直都在觀望著,依托著天靈的力量先捧了一個顧驚秋出來——如果不是最開始的時候這張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確實是打算從科班畢業的楚欣開始下手的。更何況,自古以來聽個戲,捧角兒都得花錢包場呢,現在要捧個流量出來,更是得拿出一部一部的戲實打實往裏燒錢,周衍摸了摸腰包,覺得這事兒還是等MCB新三板掛了牌拿到更多的錢再考慮。
於是他便睨了顧驚秋一眼,伸手在那人臉上一掐:“你還好意思說,現在公司哪有錢啊,可著你一個人砸都不夠用。”
顧驚秋也不是第一回聽自家總裁哭窮了,再說腰斬《群獠》讓MCB損失慘重也是事實,便往前欺了一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頭勾了勾周衍的下巴,作出一副紈絝子弟調戲良家婦女的模樣,笑道:“錢算什麼,你好好跟著爺,爺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說著,還入了戲,故意作出色眯眯的樣子,在周衍頰邊嗅了一下:“哎喲,瞧瞧你這細皮嫩肉的——誒?”
紈絝子弟顧少爺台詞還沒說完,良家閨女周姑娘就已經一把扣住了他的腰,手上一用勁,把他整個人往沙發上一摜,手裏的平板放到了一邊,整個人欺下來,壞笑道:“我看你才是如花似玉的,不如賣了你去,還能談個好價錢。”
顧驚秋被他嗬到了癢處,在沙發上跟條活魚似的掙了兩下,急忙忙求了饒,見周衍不鬧他了,才略略正了顏色,伸手摸了摸周衍的鬢角:“那你怎麼從來沒提過,你要是說了,我肯定願意簽到你手裏。”
“我不希望咱們倆有太多經濟糾紛。”周衍的眸色暗了一下,聲音也低沉起來,“你和朱正陽一起,股份一半你出,自己當老板豈不是最自在?”
這話的意思就是他要是簽到MCB,周衍肯定不能讓他奪了經濟大權。顧驚秋笑了一聲,覺得情到濃時還能分得這麼清楚明白,也隻有周衍敢說,也隻有周衍信得過他聽了這話不吃心。但他偏偏就是喜歡周衍這種成年人的“分得清”——畢竟為錢為權拆了多少同林鳥,周衍卻偏偏從一開始,就禁絕了任何傷害兩人感情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