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琛眸色晦暗幽深,平鋪直敘地說道:“依據我們之前簽訂的供銷合同補充協議第三條的約定,該約定條款內容如下:在合同期內,若無不可抗力發生,甲乙任何一方都不得終止合同,擅自中止合同方視為違約,違約方應向守約方賠償違約金伍佰萬元,並賠償經濟損失伍仟萬元,這裏麵包含停工損失,工人的薪資,以及與之相關的各項損失,違約賠償金和經濟損失賠償均為一次性支付,不得分期和延遲。確切地說,賴總提出異議的伍仟萬元隻是經濟損失賠償,你還少說了伍佰萬違約賠償。按該條款的約定,解約之後,你們實際賠付金額應為伍仟伍佰萬元整。”想玩遊戲可以,但規則必須由他來製定。
賴達勇臉色鐵青,氣勢上卻不肯遞減半分,擺出一副輸人不輸陣的架勢直視著他,半是告誡半是威脅地說道:“年輕人,不要把事做得太絕,恕人即是恕己,凡事要有個度,不要太過分,得饒人處且饒人。”
他今天過來就是打著雙方各退一步的譜兒,本意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再怎麼說他也在生意場上浮沉了大半輩子,裏頭的輕重還是能掂出來的。說老實話,昨天收到解約函傳真後,他的確有些恐慌,要不也不能立時不等地揣上合同直奔律師樓找未結婚的侄女婿支招,侄女婿看完合同後給出一個很不樂觀的結論:解約得不償失,鬧不好巨額賠償金就能讓達利公司從大連建材業徹底消失。
此番論調他雖然過了下腦子,但基於自己掌握的市場信息,他堅信雲氏不敢跟他動真格的,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那不是雲嘯天的行事風格。沒成想自己千算萬算,可謂機關算盡,還是把這個膽量過人的小兔崽子給漏算了,這不他一上手就給自己來了出抽薪止沸,直擊事件的本源,此舉既狠絕又老道。
雲琛笑了笑,說道:“過分?當你們與永泰玩合縱連橫,企圖扼住雲氏咽喉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麼做會不會太過分?還是你賴總做事習慣單向獨邊思維?順便說一句,商場是個遵守合同和結構秩序的地方,賴總和白總既然有勇氣挑戰秩序的底線,就要拿出與之相應的勇氣來承擔後果!要知道預期收益越大,現實風險也就越高,風險與收益共存,這是商場上永恒的真理。”語調風輕雲淡,仿佛在閑聊,話鋒卻透著犀利刺骨的寒意。
卡爾.馮.克勞塞維茨在《戰爭論》中有一句經典名言:名將的價值不在於名戰,而在於他能否達成目的。商戰的特珠性在於,它是由偶然支配的戰場,很少出現直麵對壘的敵人,所有的敵人都隱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相對地會增加各種情況的不確實性。
如果說軍事戰爭從屬於政治,是實力的角逐,那麼商業戰爭則從屬於絕對的利益,是膽識和謀略的演繹,是冷酷和心智的較量,是高手和高手的巔峰對決,輸者大多內傷不治。
白興業眼見著形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不禁一陣心驚肉跳,急忙接過話茬說道:“雲總,這事是我們做得欠考慮,我們認打認罰。那古人不是有那麼句話嗎,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章野搖了搖頭,心道:雲氏這匹大駱駝的毛再密實,也不是誰想拔毛就能拔走的,整個一蜉蝣撼樹不自量力。但凡當初轉轉腦袋瓜子,何至於禍起蕭牆?
雲琛抬手看了眼腕表,說道:“不知道白總是否聽說過這樣一段話,對於政客來說,附著著汙點的曆史是最大的忌諱,因為政治鬥爭的核心就是互揭老底;對於商人來說,合作同盟不遵守信用約定就是最大的忌諱,因為這會給自己惹出許多意想不到的麻煩。”目光不經意間落在辦公桌上他和安然的合影照,冽戾的目光瞬間柔和了下來,想到中午就可以看到她,心情瞬間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