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部副部長孫大龍年紀較大,做事一向循規蹈矩,聞言驚訝地張大嘴巴,他們在這兒把腸子肚子都挎斯(搜刮)幹淨了,費心巴力地尋摸詞幫他打馬虎眼,他倒好,帶著媳婦跑鴨綠江耍浪漫,這不是左大怨(瞎胡鬧)嗎?
少老板這個媳婦讓安家和雲家給慣得極好個毛病,三不動尋出點花樣來,啥時候去看鴨綠江不行,非得在這節骨眼上往鴨綠江固擁(挪動),擱我早哈呼(喝呼)她兩聲,一腳把她卷(踢)鴨綠江了,說啥也不能由著她的性子窮攪和。
潘治源壓根不認可他這一套說辭,從政半生如果連糊弄鬼的真話假話都分辨不出來,那他也真該回家拎上馬紮去公園,跟著那幫成天圍著太陽轉的老頭老太們作伴去了。
眼下明知道他在糊弄鬼,迫於上麵的壓力,不得不放下身段哄著這尊神把合同給簽了,再拖下去被上麵問責事小,那幾千號人再鬧起來事就大了。起身握住他的手,打量著安然說道:“鬧了半天雲總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哈哈哈……”
趙華良失神地看著貌美如花的安然,心底說不出的激動,精致的五官,如雪的肌膚,纖細嬌小的身材,讓人憐惜的弱不禁風,無一不與梅韻師妹如出一轍,清澈倔強的眼神像極了導師。
他眼前不自覺浮現出一幅鐫刻在記憶深處的畫卷,黃昏的燕園,一卷秋色,半池煙雨,貌美如花身穿白裙的梅韻師妹挽著溫潤儒雅的導師,踩著落日的餘暉沿著林蔭小路散步,父女倆身後是暮色下不失秀麗典雅的新聞館(日研中心),如今那位在經濟領域獨樹一幟的經濟大家早已作古,杳無音訊多年的師母和梅韻師妹就這麼不期然的,以一種頗具戲劇性的方式隱秘出場。
世界太大了,尋尋覓覓近二十年,收獲的都是杳無音訊的絕望;世界又太小了,一個不經意地轉身,竟意外地發現轉來轉去居然還是原班人馬,唯一的不同,曾經的故交從南方遷移到了北方。說到底自己犯了原則上的低級錯誤,不該由始至終把尋找的地域界定在上海周圍,不知不覺間眼角竟有些潮潤。
安然被他盯得發毛,伸出小手輕輕扯了扯雲琛的衣角,又悄悄指了指趙華良。
雲琛安撫地拍拍她的小手,他早已發現趙華良在看到安然後情緒不對,有些欣喜,有些激動,還有一些惆悵和辛酸。
金曉同樣發現自己的老板表情異樣,甚至沉浸在某種情緒裏不能自拔,偶一回眸捕捉到潘治源輕輕皺了下眉,嚇出一身冷汗,不著痕跡地挪到他身邊,用胳膊肘輕輕拐了他一下。
趙華良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低頭咳嗽一聲,抬起頭時已恢複往日的儒雅與嚴謹,笑道:“鐵漢柔情,看來男人都免不了一個俗字,愛美人永遠勝過愛江山。”黯啞低沉的嗓音泄露了他極力掩飾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