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電話對麵似乎才消化掉了這個消息。蒲謙緩緩開口:“這樣說來,蒲鬆齡晚年的絕筆就能解釋了。”

他說:“我們族內對於蒲鬆齡墓誌銘上提到的‘友人’一直十分疑惑,因為據考察,蒲鬆齡身邊並未有這樣一位友人,也無法理解蒲鬆齡為何一定要葬在蘭若寺。如果真如你所說的話,那麼一切就都說的通了。”

聶小倩聽見他公事公辦一般的語氣,心底有些發慌,連忙開口,“那你呢?你是蒲鬆齡的轉世嗎?”

蒲謙輕笑一聲,“不知道。我隻是一直在做奇怪的夢而已。憑這個就說我是我家祖先的轉世,未免也太臉大了。”

“可你跟他長得一模一樣!就連聲音……聲音也一樣。”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蒲謙反問道,“難道我是蒲鬆齡的轉世,我就不是蒲謙了嗎?”

“對不起。”聶小倩連忙道歉。

蒲謙笑了笑,“沒關係。我理解你的心情。”

兩人又聊了幾句話,相互通報了一下自己的學校和班級,這才結束了通話。

放下電話,聶小倩的心情幾乎可以用歡呼雀躍來形容了。

她回不去古代,可佛祖把蒲鬆齡又送還到她身邊了。感謝佛祖,感謝蒼天,感謝命運!

蒲謙比她大一個年級,如今大一,正在佛都讀大學。

聶小倩遇見他時,他正好在大學城附近的水果店買水果。本來隻是心血來潮出門,卻沒想恰巧碰見了聶家從城外駛回的汽車。

能在這裏遇見夢中女孩,他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掛了電話以後,他想了想,主動發了一條短消息給聶小倩。

“周末有空嗎?我想約你一起喝杯咖啡。”

聶小倩身在高三雖然忙碌,但每周還是會放一天假的。她接到短消息後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個邀約,約在了下周日。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應付完功課,等到了周日,聶小倩早早就打扮好,穿上新衣服,踏上帆布鞋,背著帆布包走出家門,打了一輛車去大學城。

到了咖啡店,蒲謙已經在靠窗的位置等待了一會兒。

聶小倩小跑過去時,他抬起頭看向她,眼裏微微透著好奇和欣賞。

聶小倩鼓起勇氣,走到他身邊坐下,小心翼翼的理了理飛亂的頭發,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眸靜靜地看他。

兩人都在對方的臉上尋找記憶裏的影子。

服務生走過來詢問點餐,聶小倩沒怎麼喝過咖啡,看著菜單上一連串英文名有些迷茫。

蒲謙問:“你喜歡喝甜的嗎?”

聶小倩點了點頭。

蒲謙便對服務生說:“給她來一杯焦糖瑪奇朵吧,再來一份慕斯蛋糕。”

“焦糖瑪奇朵很甜嗎?”聶小倩好奇的問。

她並不覺得自己不懂咖啡有什麼問題,也對請教蒲謙沒有任何心理障礙。她的態度十分熟稔,就仿佛眼前並不是第二次見麵的男生,而是一個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

蒲謙也對她的熟稔有些新奇。不過事實上,在他問出口前就已經猜到聶小倩喜歡甜食了。因為在他的夢裏,聶小倩就是喜歡甜食的。

蒲謙笑了笑,說:“不會比蛋糕更甜。焦糖瑪奇朵就是香濃熱牛奶上加入濃縮咖啡、香草和焦糖,口感比較柔和,很多女生都會喜歡這種口味。”

“嗯。”聶小倩點了點頭。

蒲謙看到她背著雙肩帆布包,問:“你出門還要背書包?”

聶小倩笑了笑,道:“我跟我媽說去圖書館學習,才溜出來的。”

蒲謙噗嗤笑了一聲,眼眸微微彎起,“你比我想象的還要真實。”

“蒲謙,你一直能夢見蒲鬆齡嗎?那個,我死以後,他過的還好嗎?”聶小倩扭捏著問道。

“唔,事實上,我夢見的主體並非蒲鬆齡,而是你。”蒲謙道,“夢裏的我有時是成年,有時則是稚童,沒有什麼規律,但毫無例外我都跟你在一起,或是跟你說話,或是看著你唱歌,或是在人後偷偷拜托你幫我做事。”

他頓了頓,不知想到了什麼,臉頰忽然泛起一絲紅暈,不自在的撇過頭,幹咳了一聲,又道:“當然還有一些更親密的關係,這個暫且不提。總之,夢裏的我似乎是知道旁人看不見你的,所以對你的態度也格外珍視。我在夢裏,大部分時間都是第一視角,所以看不見自己,反而隻能看清你的模樣。”

聶小倩低下頭,用攪拌勺輕輕攪動了一下咖啡上的拉花圖案,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消化這條信息。半晌,她盈盈抬眸說:“蒲謙,我知道這樣說有點失禮,但我想問,你從小一直做這樣的夢,難道沒有覺得奇怪嗎?也沒有懷疑自己過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