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倩忐忑地走到床邊,隨即被蒲鬆齡一把拽住,拉到床沿坐下。

“小倩,你的身體怎麼樣?有什麼問題嗎?”蒲鬆齡沉穩地開口。

聶小倩咬著下唇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事。”

“說實話。”蒲鬆齡皺眉。

聶小倩隻好將自己感知到的情況說了,又提到:“我覺得……我好像跟柳妖的精魄徹底融合在一起了。甚至我現在隻需隨便想一想,就能用出不少木係的法術。”

“但你的身體依舊不穩定。”蒲鬆齡皺著眉看向聶小倩的手指尖。

就在剛才,她的中指和無名指尖忽然變得透明且縹緲,好像一縷虛無的煙霧,但很快又聚集回來。

蒲鬆齡輕輕握住她的手,拿在唇邊吻了一下。

聶小倩手指微微痙攣,想要抽走,卻被蒲鬆齡牢牢握住,不允許她抽離手指。

他一雙眼眸深情的凝望著聶小倩,低啞磁性的嗓音說道:“小倩,我還沒忘你之前說過什麼。你說過你也愛我,我聽見了,也記住了。所以,別再逃避我了。”

聶小倩臉頰漲紅,扭頭撇開目光,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低聲細氣地說,“可你已經有妻子了……”

“我沒有和她同房過!”蒲鬆齡咬牙說出了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話,“小倩,我自始至終唯一愛過的人就是你!隻有你,沒有別人,哪怕是我名義上的妻子也沒有!”

“啊?”聶小倩懵了一下,猛地扭頭,驚訝地微微張開了嘴巴。

蒲鬆齡認真專注地凝望著她的眼眸深處:“小倩,如果你介意她的存在,我可以與她和離。隻要我能做到的,我都願意為你去做。”

聶小倩嚇得連忙搖頭,臉色蒼白道:“不可以,她是你命中注定的妻子。你不能與她離婚的……”

“什麼命中注定?”蒲鬆齡瞳孔一下子深邃起來,一字一頓的問道。“誰定的命?誰說我必須娶她?!”

“小倩,以前我從未問過你的來曆,也不曾探尋過你的秘密。但這次關係到我的事情,我想,我有資格知道真相吧。”

聶小倩咬住嘴唇,心虛地眼底逐漸彌漫起了一層晶瑩的水光。

崩了,一切曆史都崩了!

她垂下眼眸低下頭,手指頭絞動在一起,緊張的不敢看他。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尷尬的氣氛愈演愈烈。

往常這時候,蒲鬆齡心疼她,會主動岔開話題給她一個台階下。但今日,他卻沒有再開口,隻專注沉穩地凝視著聶小倩,安靜地等待她回答。

空氣裏安靜到掉根針都能聽見。聶小倩本就聽力俱佳,此時甚至能聽清楚蒲鬆齡胸口心髒砰砰跳動的聲音,還有他血管裏血液嘩啦啦流淌的聲音,在寂靜無聲的破屋裏格外響亮。

終於,聶小倩受不住這種壓抑又窒息的氣氛了。她崩潰般抬手捂住臉,帶著哭腔說:“對不起,小鬆齡。我一直瞞著你……其實我是……我是從未來回到古代的人!”

“未來?”

“對!我來自三百多年後的世界。”她自暴自棄般講述起了自己穿越的經曆,“我根本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來的,隻是一回來就遇見了你,我便以為是上天注定讓我見識一下蒲鬆齡。”

“我在三百年後很知名嗎?”蒲鬆齡伸手輕輕撫摸上聶小倩的臉頰。

聶小倩苦笑了一聲,說道:“千家萬戶,舉國上下,凡是讀書人,沒有不知道你的大名的。”

蒲鬆齡扯了扯嘴角,勉強笑了一下。

“所以,你就因為這個原因,一直不肯接受我,甚至還勸我娶妻?娶那位劉國鼎的次女?”

聶小倩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你與她本是患難夫妻,共同扶持,相伴到老,曆史書上寫的清清楚楚。你甚至還為她寫過詩‘五十六年藜藿伴,枕衾宛在爾何之?酸心刺骨情難忍,不憶生時憶病時。’這是你們之間本該有的情誼,是我不小心插足在了你們二人之間,是我的錯,是我把曆史導向偏移了!現在一切都亂了套。”

聶小倩說著說著,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劈裏啪啦往下掉。靈力凝聚的身軀本無淚水,淚珠皆為靈力所化,落在手背上、被單上和蒲鬆齡的胸膛上,逐漸氣化,沒有沾濕任何物件。

蒲鬆齡歎了口氣,拇指擦過她的眼角,說:“別哭了,多浪費啊……你現在身體不穩定,本就缺少靈力,你還強行往外掉淚珠子,難不成打算把自己哭散了?”

聶小倩被他這樣一逗,頓時哭不出來了,隻剩下嘴角微微抿起,一副想笑又想哭的表情,神情糾結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