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正逢萬籟俱寂。
京城內院的一處辦公樓中,陸山拄著拐杖,坐在曾經陪伴他左右多年的位置上,眼裏滿是感慨與遲暮。
他靜靜坐著,一言不發。
偌大的理事堂內,唯有陸山一人。
這麼多年下來,陸山心中有過心酸,有過苦楚,也曾想太累了,應該好好坐下來休息休息。
可,他的性子終究是閑不下來,嘴上雖說著有空休假一段時間,出去散散心,放鬆放鬆,成天把自己悶在這裏也不是個事情。
但,說過之後,陸山便很快又是忘記,繼續埋頭苦幹,一刻都不曾鬆懈。
這些年,唯獨放鬆過,閑下來的一次還是自己老伴去世時,回家料理後事。
現在,一下子閑下心來,陸山實在又是有些受不了了。
這些日子,逐漸脫手內院大小事務的陸山,在內院之中,威望雖存,卻根本無法插手內院事務,插不了嘴,也管不了事。
隻能安安靜靜坐在位置上,當個裝飾品。
如此長久以來,陸山也幹脆直接摔門走人。
既然別人不歡迎他,他又何必留在這裏?
這跟自討沒趣,熱臉去貼冷屁股又有什麼區別?
夜色寧靜,安靜祥和。
陸山拄著拐杖站起身,緩緩朝窗外望去,從這裏朝內院大門望去,他早已不知看過多少個春秋。
人啊,接受新鮮事物時,總能爽快。
可一旦厭惡舊物了,就怎麼也入不了眼了。
他陸山自然不是什麼念舊的人,如今勢微的他也更不用提。
今日,是他最後在站在這裏,看一眼窗外的內院景色。
明日,他陸山也就隻是一個外人了。
————
“父親,父親不好了。”
陸山瞧天色不早,剛剛準備轉身離開理事堂。
門口廊道上,陸集邊跑邊喊,匆匆走了進來。
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神色凝重,如臨大敵。
陸山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安,卻沒有表現在臉上,問道:“什麼事情這麼大驚小怪?”
陸集走到陸山跟前,直接道:“父親,北域剛剛傳出消息,王爺他傷疾侵蝕至內髒,命不久矣!”
“什麼?”陸山握著拐杖的雙手徒然一緊,臉色大變。
他哪裏能想到,世無雙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直接散出自己大限將至,命不久矣的消息?
這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現在,京城各大世家王侯虎視眈眈盯著他一人。
隻要稍微有些風吹草動,這些早已不知瞪了多久,紅了眼的世家王侯必定會傾巢而出。
屆時,不說他世無雙會不會因病早逝,光光這些想要殺他的人,就足以把他給埋了。
“這混小子不要命了不成?”陸山大腿一拍,心中有氣,卻也無處撒。
京城雖說早已盛傳他世無雙本人,與上一任北域統領孫坡一樣,傷疾入骨,早已沒有多久可以活。
但,傳言總歸來講是傳言,誰又會去相信?
可現在,北域給出準確的答複,這不無疑是在告訴別人,他世無雙將死?
想到這裏,陸山不由氣急攻心,連連咳嗦。
他徹底坐不住了,忙道:“快,給我備車,現在趕去江南,我要去找那小子好好談談。”
陸集蹙眉,沒有立刻答應下來。
畢竟,世無雙總歸來講是外人,可他父親陸山可是關係著整個陸家。
若是他父親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陸家也將徹底名存實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