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與楚郩的目光宛如實質一般劇烈地在交彙處相撞,禦書房內的的氣氛忽然凝實了一般,不過也是眨眼一瞬間,林錦又收回視線,向著正蹙眉看奏折的皇帝陛下拱手道:“錦兒拜見陛下,陛下萬安。”
皇帝沒抬頭,似乎是被奏折弄得十分煩躁,衝林錦招了招手,“過來,幫朕瞧瞧張讚這老東西意欲何為?”
“是。”林錦慢慢走至皇帝身側,他雖神色未變,卻已是心驚肉跳,腦袋似乎都不是很清明了。
楚郩出現在皇帝的禦書房,這怎麼想都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
更不可思議的事情是,林錦感覺自己像是被野獸盯上的獵物,楚郩落在他身上那宛若實質的一絲目光讓他手腳冰涼。
他現在倏然不再想著著急著離開皇宮的事情了,反而十分憂心自己出了皇宮能不能安然無恙地回到林府。
“這不過五十左右的年紀,竟然跟朕上奏回鄉養老?她這是對朕不滿呢,還是對朕不滿呢?”
皇帝微嘲地看著林錦,林錦放下奏折,平靜地回望:“陛下,既然張大人想回鄉便讓他回去吧。秋闈,不是剛結束嗎?春闈也快到了。”
皇帝看了他片刻,忽然輕輕笑了起來。
“錦啊,可惜了。”可惜,不是女兒身。
林錦微微垂眸,淡淡道:“林錦之幸。”
若他是女兒身,恐怕活不到今日。
皇帝意味深長瞧了他一眼,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膀,對一旁當透明饒楊玨道:“依錦兒的想法來,擬旨吧。”
楊玨捏了捏手心的濕汗,低低應道:“是。”
張賽,康端國公府門人,雖無甚大功績,但兢兢業業幾十年,便敗在了這寥寥兩句話上。
如今這種委婉且愚蠢的施壓,皇帝已經不放在眼裏了,陛下會借著來年會試、廷試換掉冗餘陳舊,對皇權不利的擋路石,為華荊朝堂注入新鮮可饒血液。
林錦錯了皇帝兩步行走在太極宮後的回廊之中,偶爾餘光瞥一眼皇帝身側至今沒有正眼看他,一語未發的楚郩,林錦的心依舊惴惴不安,他有預感,今日必定是他這些年來最為艱辛的一。
等了許久,皇帝的處置終於要來了,那會和這個女人有什麼關係呢?
皇帝的心情似乎很好,問道:“在君後那裏用過午膳了?“
林錦道:“是。”
皇帝又問道:“這幾日待在宮裏可是悶了?”
這話還是在問林錦,林錦斂了斂心神,強迫自己不去想楚郩,微笑道:“宮中草木繁盛,風景宜人,同太後下下棋,與言哥哥學學騎射,錦兒這幾日過的十分充實,並不煩悶。”
皇帝點點頭:“君後又拉著你練騎射啦?沒傷著吧?”
林錦道:“未曾。”
“那便好。”皇帝微微一笑,又道:“有你陪著太後朕很放心,近來政事繁忙,未曾去慈寧宮請安,朕十分擔心會落下不孝的名聲。”
林錦淡淡道:“陛下多慮了,太後與群臣都十分體恤陛下,陛下勤於政,是百姓之福,華荊之幸。”
皇帝似乎被他的話語取悅到了,哈哈一笑,望著不遠處的涼亭,伸出食指輕輕點零。
不遠處隨侍的人立刻在極短的時間裏備好了軟墊,茶點清茗,又齊齊地退至涼亭外恭敬地垂立著。
走入涼亭之中,皇帝坐下取起茶杯捏在手裏,一副要喝不喝的樣子,瞧著倒有幾分不羈,與她一身明黃肅穆的黃袍格格不入,十分怪異。
楚郩在皇帝落座之後便徑自坐下了,捏著茶杯一口飲盡,正要續杯時茶壺被皇帝搶先握在手裏,眼含笑意,看著冷著臉的楚郩,溫柔問道:“還在生姐姐的氣啊?”
楚郩冷冷地看著她,“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