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長城修繕工(1 / 1)

:“危樓百尺跨長城,雉堞秋高氣肅清。”

落日之下孤雁高飛,白藹之中峰林隱現。

長城一角,遊客漸稀,牆角處,嬴國糧坐在雜叢堆中,望著手上的磚塊唏噓不已。

贏國糧是名長城修繕工,一輩子都過著手攥窯磚、穿行於險峰斷崖之間的生活。

贏國糧的手背上披滿了紅痕裂跡,那都是長城崖邊的荊棘林幹的好事。

而手掌,則是規則不一的硬鐵皮,被磨開了花。

頭發淩亂,還耷拉著數根蜘蛛絲,隨風飄揚,按理說,贏國糧這還算毀滅了蜘蛛的家庭,應該向蜘蛛賠不是。

這不,正有個小蛛蝥在贏國糧腳邊爬動,原地轉兩圈,像訴說著它心裏的委屈。

贏國糧拍拍屁股,撣撣頭發毀滅罪跡,不經意的一腳踩在蛛蝥的身上,在泥土上留下腳印。

人兒,已經像猴子一樣在峻嶺上攀登咯。

別看他已過半百之齡,但身手可矯健得很,比當代普通的年輕小夥子強不少。

自然,這都是被鍛煉出來的。

他休息了一會兒,現在該開始工作了,修補好這塊裂磚,嬴國糧就能心滿意足地回家,然後抽兩口杆煙。

至於為什麼不隨身帶著杆煙,修繕之餘吸兩口過過癮,那得追溯到嬴國糧年幼時。

家裏麵有人不守規矩,帶著煙卷往長城荒林裏去,一時疏忽大意,竟引起火災,燒了一片林子,差點沒把長城烤熟。

這就有了,修繕工作時不能帶火的規定。

長城啊,那可是嬴國糧的命根子,誰對它不好,他就得跟誰急。

此時,贏國糧握了一把紅柳枝條,再鋪上沙石,用隨身的利刀哢嚓一下將多餘的部分砍掉,不多不少,剛剛塞得進去。

於是,這個動作重複下去,摁壓得緊緊的,然後再壘石頭,用水打濕,直到將縫隙填得滿滿當當。

整套動作下來,嬴國糧已經是汗流浹背,但心裏是高興的。

要說這修繕技術,同樣一套流程,他嬴國糧說第二,怕是沒人敢說第一。

同他一樣的修繕工,長城每隔十餘裏就有一戶,亦或者是一個團隊。

西方的紅霞耀出紫色,嬴國糧摸了摸汗水,看著自己的作品咧開嘴角。

“咕嚕咕嚕~”

嬴國糧打開泛黃的老舊瓶子,一頓猛灌,旋即吸了一口氣,釋放,明明就是一瓶自來水,被他喝出可樂的滋味。

“回家咯!”

沙啞的聲音從贏國糧的口中傳出,在寂寥空曠的長城上回響……空無一人。

嬴國糧像往常一樣,沿著繩索爬上城樓,略微收拾一下自己的裝束,免得讓人看起來太狼狽,尤其是家裏那位原本就對自己的工作不甚滿意的妻子。

她又會說:“一大把年紀了,也不知道注意安全,對自己的身體沒點數麼?”

隨後兒子贏雲逸也會幫襯道:“爸,沒事您就在家喝喝茶,下下棋,整天在長城遊蕩多危險,那長城都已經幾千年的曆史了,按現在的標準來說,屬於危樓,隨時會塌。”

嬴國糧可不允許別人這麼說,他會把嬴雲逸臭罵一頓,直到對方跟他認錯。

撓了撓糟亂的腦袋,嬴國糧手掌覆在長城的磚石之上,仿佛感受到靜靜流淌在長城身上的血液。

城樓上的少數磚塊被刮花了些許,嬴國糧早晨出來的時候還沒見著,想必是遊客做的好事。

嬴國糧心疼地摸了摸,這可都是祖先用生命締造的奇跡,汗水與血液早已深植大地。

但是除了他這樣的長城修繕工,又有多少人能體會這難以言說的心境呢?

那銘刻著的“保護文物,人人有責。”的字眼此刻越發刺眼,狠狠地戳進嬴國糧的眼簾。

不知不覺,竟有一滴淚花在贏國糧眼角泛著,他邁著啷當的步伐,口中頌唱著九十年代的歌謠。

夕陽打在他的身上,將這樣一位普普通通的中老年人映得偉岸,影子延伸到長城盡頭。

時代,一直在改變。

但人,永遠佇立在那。

“萬裏長城萬裏長,長城外麵是故鄉。”

“四萬萬同胞心一樣,新的長城萬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