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意外身故(1 / 2)

揚子江頭楊柳春,

楊花愁殺渡江人。

數聲風笛離亭晚,

君向瀟湘我向秦。

假的,是假的,符婷腦海中搗騰這句話不下百遍,偏就翻不出嘴去。對古玩鑒定並不在行,卻一眼瞧出好幾位專家鑒別的真品是假貨,叫她如何說得出口。可帛書上的字體太熟悉太熟悉了,隻需掃一眼就能鑒別出是誰的筆跡。

四歲那年,符婷還拿不穩毛筆,父親抱著她指著字帖講解:“何謂書法,顧名思義就是寫字的方法。這寫字的方法有千百種,每一種就是一門藝術。”符婷幼稚清澈的眼中看到的,就是父親引以為豪的‘符氏篆書’。而此刻,二十四歲的符婷慧捷的眼中看到的,正是符氏小篆。

符氏篆書由符家先祖所創,其創意與各類篆書大同,主要區別在於書法之形與書法之神,而這倆者恰恰是書法得以產生的基石。符氏篆書在造型層次上力求剛柔並濟,圓渾挺健,粗粗瞧去頗有些柔美之意,看得仔細了又瞧出七分疏闊大氣,灑脫不羈來。恰好是柔中自有七分剛,剛中卻藏九分柔,這獨特書法意境是一眾篆書沒有的了。

符氏篆書符家子孫都可以臨摹,絕大部分也隻是臨帖而已,書法的風骨卻是傳嫡不傳庶的。而後曆史演變篆書太過繁複書寫不易,此絕學唯有承繼子孫才習了。傳到符懷生這一代,符家人丁單薄,唯符婷一女為繼。伴隨著科技日新月異,男女尊卑再不明顯,符婷就如男兒一般被教養著。

千百年來,符家子孫始終位居國學大師首尊,求字者不計其數,符氏篆書卻鮮少昭示人前。準確說,除去先祖刻在古董玉器上的字流傳下來,世麵上絕見不到真正的符氏篆書。

書法因人而異,臨一張帖也能衍生出千百種字體來。一百副顏書就有一百個版本,各人對書法理解不同筆下韻意亦不同,懂行者一眼就能辨出其中細微之別。符婷自幼描紅就是臨父親的字,符懷山那一筆篆書,其行神風骨符婷太清楚不過,閉上眼睛都能蘊出其韻律來。

一眼瞧見被幾位國學大師當作至寶的帛書,符婷整個腦子渾噩了,那,那分明是父親……不,也可說是自己的小篆。符婷畢生之誌便是成為父親那樣的人,符懷生唾棄的絕不沾染半分,符懷生推崇的理所應當成為摯愛,也因此自己的篆與父親的擺到一起足可以假亂真,若不仔細,有時甚至父女自己都分不清。

院士們欣喜之情溢於言表,甚至開始催促:“小婷,還愣著做啥,趕緊打電話給符院長。”

不!符婷退開一步,不,不可能。父親不可能為了一個課題作假。可事實擺在眼前,那小篆並非自己寫就,這個世界上唯獨符懷山那支筆能寫出這副帛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