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萬古洪荒。山川河流,此消彼長。
繁衍萬年的生命如朝晨螻蟻,在白雲蒼狗中轉瞬即逝。
歲月跌宕起伏,芸芸眾生在這時間的齏粉裏,不知又度過了幾多春秋。
有道是江湖兒女情誼長、將軍天下世無雙。
若大夢一場(是耶非耶?)
是夜,天光昏暗。無月無星,朔風如刀。
眼看一場大雪就要不期而至。
這個被山坳環裹的村莊裏除了幾聲犬吠,再無別的聲響。
村莊最左側的一處土房內,油燈微弱。火焰映在窗紙上昏昏黃黃。可以看到人影婆娑。
夜深、人尤未眠。
屋內土塌上,仰臥一名二十歲左右女子。蓋著厚的陳舊棉被,雙手拿了一個暖袋放於腹部。
見中間棉被高高隆起,想是已有身孕許久。
燈光如豆,照見坐在對麵桌前椅子上的一個年青男子。
他瘦削英俊的臉龐眉頭緊鎖,倆道劍眉挑起。右手托腮。
正是在思考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大哥,你說看到了他們留下的信標。他們真的會找到這裏嗎?”
床上女子低低問到。
她容貌甚是清麗,在這陋屋之中,似所有塵埃都不會沾染到她的身上一星半點。
男子沉吟片刻,輕輕說道
“麗妹放心,就算現在他們來了也不能將我們如何。有我在,必保證你們母子平安。隻是。。。”
他頓了頓,又道“最怕他們不止針對我們,恐怕村裏的百姓。。也要盡遭屠戮”。
他幽幽看著眼前油燈上的火苗。神情凝重。
被稱做麗妹的女子將身子側過,望著男子。眼中晶瑩,有淚光閃動
“這幾年當真苦了你啦。”
女子淚水順臉頰滑落,說道
“既如此,咱們就和他們放手一搏。隻是,苦了腹中我們孩兒”
說到此,淚水已是斷線的珍珠。簌簌滴落。
男子沉聲道
“生死無常、盡是天命。麗妹,我如有不測,那一件事物是永遠不能說的。”
女子望著男子眼睛,目光沉毅堅定,語氣決絕。
“大哥放心,這個物事僅你知我知、天地可知。”
過了許久,女子沉沉睡去
男子起身,看著窗外沉沉黑夜。回頭又望了一眼女子,嘴角漾起一絲彎笑。
“睡吧,麗妹。今夜有雪,有我。
一片、倆片
雪花墜落。
大雪紛揚,鋪天蓋地。天地開始一片蒼茫
“咳”
一聲蒼老的咳嗽,不知從外麵哪裏傳進盤膝打坐男子的耳中。
睜開眼時,天光已亮。
往日清晨村中的雞鳴犬叫、孩童的哭鬧嬉笑、鄰裏之間的喧囂。
今天竟都變作鴉雀無聲
隱約隻能聽到大雪簌簌落下的聲音
床榻上的女子睜開眼睛,說了句“大哥,他們來了?恐怕。。。。。。”
男子坐起。提了土爐上水壺。給女子倒了一杯熱水,遞到女子手中,又把剩下熱水倒進臉盆。
“麗妹,慢慢起來。咱們該上路了。”
他輕輕說到。
反身吱呀推開木門,一股寒風夾著雪花猛烈的衝進屋裏。
他關上門走出屋子。
大片雪花,碎玉般被風裹著灑向人間。
周圍的房屋全部淹沒在這風雪之中,顯得渺渺茫茫。
大雪已將近沒膝。
他長身佇立雪中,大雪竟片不沾身。環繞他周遭飛舞。
他自腰中掏出一隻橫笛放於唇邊。
笛聲悠揚,清冽悅耳、如慕如訴、如煙如霧。仿佛笛聲在跟雪花伴舞,大雪下的越發妖嬈興起。
咳,
又一聲咳嗽遠遠響起,在笛音中聽的清楚。
大雪在下,笛音清越。
一個佝僂著腰,拄著拐棍的老人,自前麵風雪彌漫的胡同裏轉了出來。
他披了件黑色的連帽披風,一腳一腳的踩在深深的雪裏。低著頭,慢慢的向這邊走來。
他佝僂著身軀,全身的依托仿佛就是手裏的那根拐棍。一邊走一邊咳嗽,步履慢且堅定。
吱呀一聲,木門打開。
那女子手中挽著個包裹走了出來。一襲舊的襖裙,仍掩不住清麗素雅的端莊大氣。
笛音忽如春風掃園,引的百花盛開。
讓人心神俱醉。有說不出的舒暢和釋懷。
老人走到倆人近前站住,他抬起頭靜靜看著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