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花會(1 / 3)

春風徐徐吹拂人麵,青翠的柳葉好似絛絲,早起的黃鶯落在向陽的樹木上。生機盎然,春色宜人。

道路兩旁百花盛開,又逢花朝節,當朝的宰執上稟趙譽,打著‘與民同樂’的旗號,舉辦了一場鬥花大會,從這幾千種牡丹花裏選出花魁。所以今年的花朝節異常的隆重繁盛。

薑渙剛一入京,便聞到了濃鬱的花香,門庭街坊,門首廊廡皆擺上了幾株品色上佳的牡丹,門戶之間還有隱隱相互攀之意,看誰手裏的牡丹更大更美,更稀奇罕見。更有甚者,在自家的庭院內辦起了賞花大會,請王孫貴胄,仕女貴婦過府賞花。

薑渙目光淡淡掃了一眼門口嬌豔多姿的牡丹,心中冷笑了一聲,一盆品色好的牡丹便價值千錢,南麵的百姓在忍饑挨餓,而北麵的人在忙碌著鬥花會,這世道當真是諷刺。

薑渙隨即一想,這不是上好的機會嗎?此等盛宴,皇帝的寵臣古朗怎麼會缺席呢?薑渙靈機一動,想到了絕妙的一計。

薑渙正找地方落腳休息,這時,一戶的小廝扔了一盆牡丹在牆角,那牡丹花顏色已敗,枝葉已黃,無法參加幾日之後的鬥花大會,隨即便將其舍去,省得在會上惹人嘲笑。

恰逢一位年過古稀的老僧路過,停步駐足了一會,跟著拾起那枯黃的牡丹,脫下漿洗得發白的衣服用來包裹花根。

薑渙覺得好奇,“花葉都凋零了,你護著有何用?”

老僧目光溫柔地望著手裏的枯黃衰敗的牡丹,好似多情的郎君看著心愛的娘子,“根尚在,怎會凋敗呢?用心地護養定然可以再度綻放。”

那戶人家的小廝又走出來,一瞧門口的老僧,便不耐煩道:“怎麼又是你。”

老僧稽首,“老僧有禮了,敢問尚書大人今日可在府上?”

小廝揮手打發道,“都和你說了多少幾遍了,官家這幾日請我家大人入宮了,別再來了。”

老僧又問:“那牡丹……”

“什麼牡丹,”小廝打斷了老僧的話,“你都已經將它賣給我們老爺了,怎麼還惦記著。再說了那牡丹已經獻給官家了,你要看就三日後去華明池看,別再來了。”

瞧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不少好事的長舌婦便對著老僧指點議論起來了,原來這老僧也是愛花之人,前幾日尚書大人瞧上了他園中的牡丹便以高價買了下來,那老僧收了錢財,又對自己含辛茹苦豢養起來的牡丹念念不忘,便天天跑來這裏求看一眼。

“成日跑來這裏,我瞧得都煩了。”

“兩頭都想要,貪心可沒什麼好下場?”

你一言我一句,老僧在身旁人的貶斥聲中暗淡轉身離去。薑渙沉吟了片刻,低頭看了眼角落裏破碎的瓦片,跟著老僧走去。

跟在其身後行至一處寺廟裏,上頭簡陋的匾額上寫著:慈恩院。

薑渙正愁沒處落腳,決定上門叨擾幾日,院中僧眾稀少,香火不勝,東廊小軒卻有一處花叢秘境——一處牡丹花田。大小牡丹有上百朵,顏色各異,一望無際。鵝黃如暮,白的似雪,深紫的丹絨富貴,紅邊白蕊的如同妙齡娘子的裙擺,薑渙看得目瞪口呆,平身第一次看過如此壯麗的牡丹盛茂。

薑渙瞧得癡傻,竟沒察覺到身後有人正向他走來,那人輕笑一聲,單手行佛禮。

薑渙立馬轉頭,身後之人竟然是街上的老僧,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告罪,“誤闖此地,還望上師見諒。”

“不知者無罪。”老僧解開了衣裳,修剪已經枯黃的花枝,再將它移植在花盆裏,定時澆水施肥,一年之後再一次煥發新生。

這時,小僧慧定匆匆忙忙地走來,“不好了,恩正師叔,他們又來了。”

一群商賈之家的子弟吃了酒,不知誰提議提前賞牡丹,就簇擁到了慈恩院瞧一瞧遠近聞名的牡丹,一群人在前堂大呼小叫,擾人修行,嘴裏嚷嚷著要看看連皇帝都讚不絕口的‘千層紅’。

“恩正師叔怎麼辦?”

恩正佁然不動,眼裏隻有那盆枯黃的牡丹。慧定百般無奈,自從‘千層紅’名動京城之後,這慈恩院裏便再無寧日,三日一小鬧,五日一大鬧。絢麗的牡丹都在喧鬧聲中衰敗了幾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