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太太道:“你別糊弄我。若真是這樣,你隻需要私下告訴邵哥兒時日就好?何必要竄著小喜鬧這麼一場?要知道是你和邵哥兒鬧騰,我才不去老太太哪兒討沒趣。”
本想著不著痕跡地把這件事捅破,讓梁鳶吃上一頓教訓就好。誰知小喜這麼沒用!
梁芷低頭道:“過幾日不就是端午,我隻不過想叫她禁足在家。”
但凡梁鳶出現的地方,旁人的目光隻會落在梁鳶身上,根本瞧不見她半分。
梁鳶就是長得漂亮了些,那裏有德行?
而且她已經訂了親,就不能安安生生在家中待嫁?何苦要出門,要搶自己姐妹的風頭。她這樣不顧姐妹情誼,就不要怪自己用手段了。
梁芷心中酸澀翻湧,又恨又妒。
梁二太太恍然,一下就明白了女兒的意思。不由歎口氣。自己女兒生的也算漂亮出眾,可要和梁鳶站一起,也不過是襯托著鮮花的綠葉,也難怪她這樣做。
“你就好好待在房中,抄幾篇佛經給老太太。今次老太太不追究,可不代表她老糊塗了。”梁二太太頓了頓,“再說,蘇家請的那幾家公子,你又不是沒見過。平日也沒見你這麼上心。都說了你年紀不算大,咱們就要到京城去,別惹了老太太不快。”
梁芷轉著眼珠,“可蘇家公子不是未曾婚配麼?”
她們說的蘇家乃是江南道轉運使蘇淵大人的獨子蘇景林。蘇家雖然宗祠在這裏,可這幾年都在京誠。去年蘇淵調任江南道轉運使,舉家才回了桐城。梁芷還未曾見過蘇景林,聽說個性跋扈。可蘇家的獨子,就算是跋扈了些,也沒什麼。
梁二太太聽了,眉頭頓時蹙起。“原來你是打這個主意。”
梁芷臉上有些掛不住。“母親!”
“蘇家與咱們家,有舊隙。你祖母不會應允和蘇家結親的。”梁二太太道。
梁芷一驚,沒想到還有這層。“什麼舊隙?從未聽母親提起過?蘇家可是二皇子的外家,怎麼會與我家有隙?”
蘇家勢大,梁家不過桐城本地大戶,自梁芷祖父才慢慢發跡,且人丁單薄。要不是三叔父梁昌做到戶部侍郎之職,甚得陛下賞識,他們家也不敢舉家遷徙京城。
“而且堂姑不是嫁給二皇子,咱們也算是親戚呀!”
梁二太太站起來,“總之這門親事,咱們家想高攀,蘇家可是不肯的。到了京城,我跟你父親自會為你操心,你放把心放到肚子裏。”
聽梁二太太這樣,梁芷也隻得悻悻點頭。
……
梁鳶一路沉默著回到了自己院中。
“姑娘?您剛才怎麼不求老太太查清楚?明明是大姑娘她陷害你的!”瑞雪憤憤不平。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梁鳶搖了搖頭,道:“這件事關乎梁府聲譽,祖母是不會再往下查的。”
瑞雪低聲道:“怎沒想到大姑娘是這種人。枉姑娘你對她那麼好。”
梁鳶忽然想到自己六歲那一年,因頂撞祖母,被罰跪祠堂。那麼冷的天,跪在陰森可怖的祠堂裏,她嚇得直哭,又不願被人聽見,驚慌之下用手捂住嘴,咬得虎口都是血痕。是大姐姐冒著被祖母責備的風險,跑來陪她,還給她帶了熱乎乎的桂花糕。她藏在袖子裏,把手腕都燙紅了一片。
那個時候,一定是真心的吧?
梁鳶無聲地歎了口氣。之前的恩情就當她已經還了,如果大姐還要再來招惹,她一定不會再客氣。
院中的情形依舊,兩排她最愛的西府海棠已經過了花期,蒼翠茂密;缸中的碗蓮才撒了籽,破殼冒出一點點綠尖。這是從南邊新培育出的品種,聽說花開白中帶著粉邊,卻隻有茶盅大小,小巧可愛。花量卻極多。
前一世她還每日興致勃勃地趴在缸前等著花開。不過自手帕事件之後,就再也沒有心情了。
瑞雪見梁鳶看著水缸,忙笑道:“碗蓮好得很,我看今天又冒出綠芽,是好兆頭呢!”
梁鳶笑:“再去舀幾條金魚養在裏麵。”
“姑娘這個注意好!”瑞雪道:“我等會兒就去。”
一晚上沒睡,梁鳶隻覺得全身發軟。瑞雪和另一個二等丫鬟小雀進來服侍她換了衣服。躺在蜜合色的錦被裏,全身上下都發軟。淡淡的香氣盈鼻,讓她有種不合時宜的荒謬感。
她竟然回到了自己十三歲的時候。
不覺就睡了過去。
見梁鳶睡得沉了,瑞雪招來小雀進屋候著。“我去找幾條金魚來,你照顧好姑娘。”自己則快步來到了梁老太太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