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流國的大河兩岸,多的是鬱鬱蔥蔥的小樹林和溪流,許多村莊就隱藏在其中。
清晨,天剛微微亮,一個身影就穿梭在這一片樹林中。他的身後背了一個大桶,兩手還各提了一個,腳步飛快,不時躍起跨過一些拱出地麵的攔路老樹根和石頭,桶中的黑水悠悠晃蕩著,卻不落半滴。
如果有人看到,一定會為這絕技喝彩,再看到麵容,更會驚奇出聲。這不過是個少年而已。微黑的皮膚、高大結實的身板和穩健的步伐,並不能掩飾住他臉上的那份稚氣。
少年如同飛猿一般,在林中毫無障礙地飛跑著,直到樹林逐漸變得稀疏,遠處出現了起伏的草坡。
越過草坡,是一片碎石水灘,那裏有淺淺的溪水,繞著幾座蔥鬱的小山。踩著蜿蜒的溪水而去,綠色中忽然閃出了一片房屋錯落的平地,盤伏在安靜潛流的小溪旁。
少年毫不減速地向那些房屋奔去,風聲中聽得耳邊有幾個聲音道:
“阿風回來了啊!”
“又是那麼早啊,這孩子可真勤快。”
“小子跑的可真快……”
“劉叔劉嬸峰子哥早!”陳風響亮地回了一聲,速度不減地鑽入了屋簷小巷中,將聲音遠遠地甩在身後,也自然聽不到三人的議論聲。
“這小子真怪,咱村子邊就是河灘,還費那麼大功夫跑十裏外的小樹林去取水。”
“你懂什麼,他那是從黑樹林裏的無名泉眼取的水,為了給他爹治病的。那可是聖泉啊,據說用來洗身子可以去除厄運,喝下去能延年益壽呢。”
“娘,我看你是老糊塗了吧,那泉水黑乎乎的泥一樣,哪像什麼聖泉,否則十裏八鄉的早就把那泉水喝幹啦。再說那泉邊還住了一隻長毛怪呢,那畜生可是力能拔樹,還會吃人的。阿風不過是個武徒,連武者都不是呢,哪裏打得過?我看他呀,不過是做個樣子。爹你說是不是……”
“唉,就當是死馬當活馬醫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爹那樣子……”
……
陳風早已回到了家中,添水,燒火,做飯,一切條理而又迅速,多年的獨立生活讓他養成了一切井然有序的習慣。做完了這些,他來不及吃早飯,便將背回的水桶提到了床前,為床上躺著不動的人洗臉。
“父親,你已經睡了十年,別偷懶了,快醒過來吧……”陳風擦拭完,沒有起身離開,隻是端詳著父親的麵容,眼中又是一陣酸澀。
十年前他和父親被仇人追殺,一直逃到了十裏外那個小樹林,最後昏迷過去,醒來就發現來到了這個小村莊,才知道是被村民救了。他沒什麼皮肉傷,腦袋卻受了重創,記憶模糊了,隻記得自己叫陳風,父親叫陳澤。至於自己是什麼人,從哪來到哪去,為什麼被仇人追殺,仇人又長什麼樣,卻是完全記不得了。
而父親的傷卻比他要嚴重得多,好不容易身上的傷口痊愈了,卻無法動彈,再也沒有醒過來,簡直像是死了一般,最後幹脆連呼吸也沒了。村人都認為沒救了,勸他讓父親入土為安,陳風大哭了一場,怎麼也硬不下心埋了父親,便一直這樣伺候著。
盡管他丟了許多記憶,卻冥冥中感覺父親不是普通人,絕不會這麼死去。於是每天照常為他洗漱、換衣、喂食,若聽說有什麼起死回生、長生不老的靈藥,便會不顧一切地尋去,為此沒少被村中一些孩子取笑作弄。
奇異的是,這樣照顧了一年,父親盡管還是沒有呼吸沒有動靜,身體卻是完全沒有腐爛的跡象,讓陳風更加安心堅持了下來。自從五年前聽說了村外黑樹林那個泉眼的傳說之後,便每天去打來給老爹淨身、飲用。
“那些混蛋,居然想騙我,不過是一汪黑色的池水,還說什麼那裏有猛獸守護,結果連個鳥窩也沒有。不過,他們一定沒想到,這池水倒真是寶貝,看著像黑泥似的,在鍋裏一燒,居然變清了,嘿嘿……哎呀,父親你可不能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