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應三年冬日,地牢外麵的風聲從來沒有停止過。蜷縮在角落中的遲昭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她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囚服,腳底有一隻老鼠竄過,卻沒有半點反應。
可即便如此,若是能夠看清楚她容顏,定然會被那狹長的鳳眸所折服。就算是在如此暗無天日的地牢中,她的鳳眸仍舊如同九天鳳凰一般散著華麗的豔光。
從來到這裏,已經過去多少時日了?遲昭眯眼想,時間的痕跡卻已經褪的很淺。
直到鐵索嘩啦作響,她才從回憶中脫身,今日的午飯為何送的這樣早。她心中這般想著,沒料到進來的不是往常送飯的獄卒,卻是一個身著華服的男子,腰帶上繡著龍盤紋,這是帝王才敢用的圖案。
遲昭微微愣住,鳳眸縮緊。隻有在看見李慶的時候,她骨子裏的華貴才會稍有褪色。
“皇後原來已經成了這個模樣。”
李慶開口譏笑,仿佛此刻癱軟在地的遲昭並不是他的結發妻子,而是仇人。
遲昭心下無奈一笑,也的確是仇人。遲家功高蓋主,家中被搜尋出了黃袍,謀逆的高帽戴上。就算她身為皇後且身懷六甲,也擋不住帝王的滔天怒火。
一夜之間,抄家滅族,她被剝奪鳳位,淪為階下囚。
“陛下早就收了風印,我不再是您的皇後。”遲昭不置可否,語氣冷淡。
“你到現在還端著你那高高在上的架子?”李慶半蹲下身子,手狠狠的掐住了遲昭的下巴。強迫她同自己對視,遲昭看向他,隻看到了他眼底的怒火和不甘。
“你知道朕有多討厭你嗎?從一開始的被迫成親,朕便厭你入骨。”帝王冷笑,每個字都帶著無比的仇恨。
遲昭的鳳眸看向他,其實他一直都裝的很好。這十幾年來,自己一度認為這個枕邊的李慶是愛自己的。可是如今,她才明白有多可笑。
“娶我是為了保全你的性命,讓我做皇後是利用李家權勢。你從一個低賤皇子一步步爬到皇帝的寶座,靠的都是我。你說你恨我,你最該恨得應當是你自己才對。為了權位屈辱討好,憑你這樣的人也配做皇帝?”遲昭向來傲骨,每說一句話就感覺李慶的手勁大了一分。
最後一句話話音未落時,遲昭便感覺到一陣劇痛,她的下巴已經被李慶捏碎。骨肉相連,她的腹部也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感。
“姐姐向來牙尖嘴利,不饒人的。陛下您可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啊。”疼痛間,遲昭方才看見站在李慶背後的遲良玉,她一身明黃衣裳,頭上戴的是皇後才能佩戴的鳳凰於飛步搖。就連妝容也是雍容華貴,再低眼看去,她一隻手放在腰後,保護的小心翼翼。
一個庶妹,竟然坐了她的皇後之位。遲昭突然很想大笑,她這一生過得未免荒唐。
然而她還來不及反應,李慶一腳卻已經踢在了她的身上。這一腳力度極大,遲昭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頭幾乎快要碎裂。
“一個賤人,的確不配朕動手。”李慶嗤笑,隨即轉身體貼溫柔的扶起了遲良玉,“剛有了身孕,為何還要出來走動,這等醃臢的地方,小心傷著。”
“好歹今日也是遲家處斬的日子,我想著雖然姐姐和遲家都罪大惡極,可我畢竟也曾經是遲家的人。所以便過來看看,聊表寬慰。”遲良玉說話溫婉,不過幾句話就落了眼淚。瞧著眼神真摯,還真是朵單純不知世事的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