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的冬天是極冷的，到底有多冷——沈秀縮了縮脖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要不咱們換個地方？”
太冷了，談生意而已，至於搞得這麼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麼？沈秀難得有了認慫的覺悟，至少比冰天雪地裏凍死人強。
“就在這兒談……”女子搖頭，接著又道：“這筆買賣對你來說不難，不過是幫我往長安城裏送幾個人而已，要多少錢你開口便是。”
送幾個人？
若是正兒八經的大唐子民，用得著偷偷摸摸的送進城麼？
沈秀趕忙抿心自問，正常人聽到這句話應是什麼反應？難道不是應該轉身就走，嘴裏還要高聲喊著，我不認識他，以示清白才對麼？
可惜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沈秀跑不脫，也不敢跑……
“你確定隻是送幾個人？”沈秀悵然歎息：“我視姑娘如仙子，姑娘卻為何要將我當傻子……”
女子語噎，拍了拍紅裙上的泥土，很是隨意道：“不過是送幾個人而已，你沈家如今日日往長安城裏運送生豬，那麼多頭豬都送得，幾個人自然不在話下。”
沈秀仰頭深呼吸，真好，終於自己也有一天被人脅迫了，而且這人不僅不講道理，還喜好武力。
“姑娘就不怕沈某在半道上挖個坑，把你送的這幾個人埋了？”
照例，嘴賤者、必抽之！否則意難平。
半晌之後，女子神清氣爽伸著懶腰，沈秀捂著肚子既無奈又委屈。
“本姑娘沒工夫與你扯皮，這筆買賣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若不然，你沈家一十三口人絕無可活。”女子正色告誡道。
“姑娘算錯了，我沈家連帶上我也一共才九個人。”沈秀忍氣吞聲的同時，也不忘糾正一下紅衣女子數學上的錯誤。
“不可能！我手下之人絕不會有錯。”女子肯定的搖搖頭。
沈秀忽然明白了什麼，接著點點頭，認真道：“沒錯，就是十三口人，那葛老二一家雖不姓沈，但也是與我簽過賣身契的，所話說‘死道友、不死貧道’如今我這‘貧道’都死了，還請姑娘抄家之時，可莫要把他忘了……”
此刻，十裏外，沈家前院兒的廂房裏，剛剛摟著婆娘入睡的葛老二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哆嗦……
女子下意識嘴角勾笑，又慌忙板起臉來，冷道：“哼……沈公子莫再賣弄口才了，一句話，這筆買賣你做是不做？！”
沈秀頓時有些慌，仿佛被人指著鼻子責問“你到底死不死”一樣，明明是不情願的，可還是覺得滿腔罪惡。
“那敢問姑娘，送人的目的是什麼？”
終於，沈秀鼓起勇氣問出了這句話，作死也要知道自己為啥死，與其稀裏糊塗被人逼著當了槍手，倒不如死個明明白白。
女子盯著他，忽的笑道：“沈公子真的想知道？”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縱使姑娘有天大的圖謀，但在下也不願當傻子，左右都是一死，何不讓自己死個明白？”沈秀忽然發現，自己如今離作死的邊緣化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