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死寂的夜晚,沒有一絲光亮,黑暗如同猛獸,將所有的光驅散開來,撕碎,吞並。寒氣上湧,形成蓬勃的霧,翻湧,蜷曲,宛如百鬼夜行,令人毛骨悚然。
已入深夜,北雲城卻依舊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笑聲,叫賣聲,歌舞聲不絕於耳。
司徒府也如平常一樣,一樣的恢宏,一樣的安詳,一樣的宴請諸賓,一樣的歌舞升平。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守城的士兵徒增一倍。
北雲城的城牆似乎將人們與塵世的疾苦分離開來,就像那煉獄中的白葵,是需要用一切去守護的一個奇跡。
人們都知道和平的珍貴,也都清楚和平的代價,可人們並不在乎。他們適應了和平,他們享受著和平,他們在和平中醒來,他們也在和平中淪陷。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當地獄消失了,天堂也將不複存在。
司徒鴻書房的燈,幾乎從未熄滅。
“唉……,”司徒鴻掩卷長歎。他明白今晚會發怎樣的事情。血劍閣的殺戮將會在今晚肆虐而起,為的是取他的人頭。
他早已經不複韶華,摸這霜白的鬢角,他已經老了。
過了許久,不知不覺中已經是後半夜了。司徒鴻合上手中書卷,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世人皆知血劍閣身法精妙無雙,大隱於市,微隱於塵,”司徒鴻端起茶杯輕飲,“如今看來,確實奇妙。”
司徒鴻目光平靜,餘光掃過書房一角。牆角昏暗,為燭光所無法照耀的昏暗處。仔細觀察,與別處無異。
突然,屋頂一縷劍芒閃過,直逼司徒鴻天靈蓋,劍芒如柳,潤物無聲,甚至連一絲殺氣都沒有,像一根羽毛一般,那麼的自然。牆角的陰暗處霎時間射出無數細細密密的鋼針,鋼針所指皆是司徒鴻身上的死穴。前後夾擊,已是必死之局。
就在這時兩道劍光爆射而出,一道劍光如同怒海波濤,帶著力拔山河之勢,將那細柳般的劍意直接轟碎。另一道劍光如同鬼蜮魅影,瞬息之間竟已經層層疊疊,以風卷殘雲之勢將鋼針劫在半空,霎時間鋼針如同殘雪般消融而去。
“繁華凋零皆是道,虹影清風一步天。”雪傾穹負劍笑道:“血劍閣九大血煞之一,血影動——血鱗,不過如此。”說著,手中劍影閃動,像那飄渺的螢火,詭異而又絢爛,牆角被切出細密的劍痕,每道劍痕都有數尺深。鮮血飆射而出,那本來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血鱗向屋外倒射而出,融入黑暗,沒了蹤影。一擊不成,迅速遠遁。
屠子安冷喝道:“血煞之一,血衣書生——血色。”但還沒等他一劍斬去,藏身屋頂的另一位殺手血色轉身朝著雪傾穹刺去,劍光淩厲到令人窒息,卻沒有一絲殺氣,甚至讓人如沐春風。雪傾穹劍光如電,迅疾如風,一劍反劈,隱隱有破風之聲。
變故太快,一進一退之間隻有一個呼吸的時間,兩劍相接的刹那,一股恐怖的殺氣從血色的身上突然爆發而出,將眾人吞沒,血鱗的身影再次如鬼魅般襲來。其指間夾著一根墨綠色的銀針,斜刺司徒鴻太陽穴,另一個手上拿著一把漆黑的匕首,捅向屠子安的心窩。迅捷如電,鬼魅如蛇。
危急關頭,又一道劍光閃過,血鱗避無可避,一道傷痕從左肩一直拉到腹下,幾乎被一刀兩斷。血濺當場,卻隻截斷了司徒鴻的一縷頭發。
司徒空一劍得手,未做停歇,腰借腿力,手借腰力,又向書房另一處斬出一劍。
“噗……”,一條斷臂飛出,陰暗處一個殺手險而又險的躲過一劫後,竟不顧斷臂之痛,向司徒鴻撲殺而去。
這房間裏居然還有第三個殺手。
突然間,莫約七八道黑影躥出,朝著司徒鴻爆射而去。
司徒空三人怒喝,揮出一道道璀璨的劍芒,連綿不絕,似是一幅圖卷,劍中有山河。
“噗噗……”劍刃切開肉體的聲音不絕於耳,瞬息之間,這書房便成了人間煉獄。
“撤……”,血衣一聲低吼。這些黑衣人如潮水般退去。
他們是殺手,不是死士。傷殘過多,損失慘重,他們隻能退去,否則很可能會全軍覆沒。
屠子安與雪傾穹二人相視一眼,便向外追去。
斬龍衛率領著洪流鐵騎,如同蘇醒的野獸一般向黑衣人們衝殺過去。
一時間塵土飛揚,呼聲震天。
一切都按照司徒空的計劃進行著。。
司徒空望著遠處,兀自出神。
這一盤棋局,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