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執戈取出了錦囊裏的布條,布條上的字寫得十分工整,就如同用這布放入了印刷機裏印出來的一般。
“康人必留後手,引至陽間奈何北,胤已先至,測該處康軍,若橋被沉,以鐵索下穀。”
莫執戈臉上的神情漸漸從驚喜變為了迷茫,心裏卻越發的悲涼了起來。
這錦囊卻為大祭酒所留,但寫字的卻是國師!
他也知道自己要率眾逃往奈何橋,但現在被包圍的是自己,能不能突出這磐陣營的包圍還是後話。
南宮胤已經前往了奈何橋處,莫執戈知道那是個極為細心的人,隻要他能在那站穩了腳步摸清了實情,定會在那再施展一番以山包變山丘之術的。
邋遢老頭將雙手給抬了起來,他又將自己的頭發捋了捋,“小子!老夫且再問你一次,你是要當那南衛小國的國子,還是當我大康天朝的國子!”
老頭說這話的時候竟然帶了些顫抖,佟薊終於是下了決心喊出了這最後的通牒。
他看重這個渾身是迷,閱曆不深,卻又有些小聰明的少年,若是隨著自己入那咒師一途,日後定能成為名震天下的咒師。他想看見這個少年為大康效力,但他知道這想法有些不現實。
這小子多半是在那城裏遇見了殘留的衛人!
怎麼就沒有遇見殘留的康人呢!老頭早在一個時辰前便在想這個問題,那年進城的,又不單單隻有這南衛國的人。
他身上背負了青銅城的秘密,這青銅城的威力令他也忌憚無比,若是真被這南衛國拿了去,日後定要與大康叫板。
“在幾年前放過了南宮胤......”老頭將眼睛閉了起來,“如今已經成長成這般模樣了,若是真讓這小子入了傳說的境界,那大康永無寧日了!”想到了這,老頭終於是鐵了心。
“我數三聲,若你不出陣,你這一曲不夜營軍士,盡數為我康箭下的亡魂!”
老頭知道這話希望渺茫,但他又有些希望這孩子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噗!”老頭睜大了雙眼,身旁這人的厚重胸甲中插入了一支標槍,那標槍穿體而過,巨大的衝擊力將這人隨著標槍向後掀翻,標槍頭直直的插在了土中,濺起的土石直接打在了老頭的臉上。
老頭看向了衛國軍陣,那小子還做著投擲完標槍的姿勢,那姿勢極不正規,甚至可以說十分難看。
老頭想到了這,他知道這小子瞄準的肯定是自己,但由於姿勢太過於不標準,這才讓旁邊的人成了替罪羊。
這一槍帶著一股不同於常人所修煉出來的罡氣,更像是一種全新的罡氣,這定是青銅城裏的法子!不能任由這小子發展下去,不為我所用,必為我所殺!
衛文鼎已經回答了老頭的問題,這支標槍就是他的答案。
隨著這鎧甲男人的死亡,磐陣營並未亂了陣腳,也並未出現說話聲,這人不是他們的將軍,隻是臨時從那荀無疾軍寨中請來的軍士。
磐陣營統帥看見那替自己死了的弟兄也有些後怕,幸好自己早早的留了一手,不然這標槍插的地方,可就是自己的胸前了。他修為高,雖然不至於當場在這死了,但毫無防備下,這一標槍足以讓他受傷。
荀無疾帶著自己的人站在磐陣營盾牌的後麵,他們在那統帥的指示下承擔起了防禦圈最內層的任務,一旦交起手來,死亡的第一批人便是他的凍原士卒。
他親眼目睹了自己手下被帶入磐陣營內,也親眼看見了他如何替了他人受死。
男人此時已經穿上了那多年未擦拭的甲胄,他的眼皮在這個時候有些沉重,自己的軍士,隻能成為他們磐陣營的替死鬼麼?
“真就是凍原康人不是康人。”
他的心裏響起了這句話,這是他在幾刻前聽見兩名磐陣營軍士說的話。
這個時候磐陣營中出現了一個厚重的聲音,那聲音的厚實程度,表示這聲音的主人當有一個肥碩無比的身子,這才能發出這麼低沉而厚實的聲音,也才配得上那厚實的全身鎧甲。
“射!”
大量的羽箭從天而降,如暴雨般從樹林深處密集仰射而出。那嗖嗖作響的聲音更是不亞於那暴雨落地的聲音,這箭雨的密集程度遠比那北燕的恐怖得多,漫天飄散的風雪,在這一刻終於被壓了下去。
不夜營軍士並未坐以待斃,就在那渾厚聲音響起的時候,莫執戈已經將那傷兵的裝備交給了少年,少年未覆甲,卻已為衛士。
“擲!”
上百標槍也隨著莫執戈的指令擲了出去,齊刷刷的插入了那鐵盾之中。
沒人知道這“擲”與“射”誰更快一步,衛軍有士卒中了密集的箭鏃倒在了凍原上,而那康卒,被標槍破了盾後插入了身子,也永遠留在了這片無人的土地上。
雙方都有人重重的摔倒在這凍原上,透骨的寒冷侵蝕著每一名傷兵的身體,他們從未感受到自己離死亡這麼近,興許下一秒躺在地上的便會是自己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