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十一月以來,揚州的氣愈發寒冷,清婉每隔幾,必然要遲到一回,今日自也不例外,待她匆匆忙忙地趕到學堂時,張老先生正坐在堂前,一邊捋著花白的山羊胡,一邊講著莊予的詩詞。
就在此刻,他眼角的餘光撇見一個白色的身影,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中斷了講學,原地端坐著。
清婉低著腦袋,不敢去看張老先生的臉色,隻是站在門口,等候著他發話。
學堂裏的氣氛漸漸降到了冰點,偶有幾個好事的學生,一臉期待地望著張老先生,猜測著清婉將受到何種懲罰。
“喂,”坐在最後一排的一個公子悄悄地拍了拍前麵一位姑娘的肩膀,“嘉樂,你家大姐又要挨板子了。”語氣中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那女子皺了皺眉頭,一雙美眸露出幾分不屑,下意識反駁道:“她才不是本郡主的大姐呢。”罷,又補了一句,“一個過繼的女兒罷了。”
張老先生板著臉咳了一聲,清婉聞聲心翼翼地抬眼望去,思量了片刻,主動走了過去。
“先生,學生來晚了,還請先生莫要怪罪。”
張老先生深深歎了口氣,拿起桌上的戒尺,拍了拍手邊的一疊功課。
清婉愣了愣,忽然打了一個寒顫,倒吸一口涼氣,糟了,清婉此刻隻恨不得狠錘自己健忘的腦袋,她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張老先生瞧見清婉的臉色,也猜到她定是沒有按時完成功課,強壓著怒氣不發,隻道:“我再給你三的期限,除了昨日要你抄的那三十遍文章,再把去年文先生寫的那篇詩詞抄五十次......”
“五十次?!那篇詩詞,整整有一千多個字,這我得抄到什麼時候?”清婉叫苦不已。
“啪!”的一聲,張老先生一尺子打在桌案上,清婉嚇了一跳,趕忙閉了嘴。
張老先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嚴肅地訓斥道:“把手伸出來!”
清婉乖乖地伸出一隻手,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隨著一聲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清婉的手心傳來火辣辣的痛感,內心祈禱著這場麵能快點結束。
堂下不乏有幸災樂禍地看熱鬧的人,而那嘉樂郡主,怡王府最受寵的二姐,此刻卻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便把目光轉到桌案上的文章上。
張老先生教訓完清婉,氣也消退了幾分,問道:“還敢討價還價嗎?”
清婉垂著腦袋,被收拾完明顯老實多了,她握緊了紅腫的手掌,道:“先生,學生錯了,學生下回一定按時好好做功課。”
張老先生年近七十,禁不住這幫學生的折騰,他收起戒尺,歎了口氣,道:“趕緊下去坐吧。”
清婉道完謝,快步走到窗邊的一個空位坐下,取出書箱裏的筆墨。
學堂裏很快又響起了先生的讀書聲。
“婉姐姐。”
清婉身後的沈嫣忽然拿著筆杆子輕輕地戳了戳她的背。
清婉回過頭,頓時喜出望外,悄悄地接過沈嫣從桌下遞過來的一疊紙,上麵抄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沈嫣略帶得意地聲道:“早就知道你肯定抄不完,怎麼樣?我模仿的像吧?”
清婉眸中盡是崇拜,“你真厲害。”
鄰座的嘉樂察覺到了異樣,皺著眉頭幹咳了一聲。
清婉忙把文章順手藏在墊子底下,挺直身板,作出一副認真聽課的模樣。
嘉樂豈會看不出清婉心裏那點九九,隻是她生性高傲,一貫看不上這種行徑,自然也懶得搭理清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