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王林
“嘟嘟……”
“喂，喂，喂喂喂……”
“喂，王林，你是日了狗了，這個月房租該交了！”
“張姨，你看，能不能寬限幾天，我這手頭很緊……”
“不行，老娘忍你很久了，從上次你交房租開始，已經有大半年了！我告訴你，明天七號，再不交，老子就將你老婆兒子給扔了！”
“嘟嘟嘟……”
這句話說完，張姨的聲音斷了，隻留下一木訥男子的歎息聲。
“嘟嘟嘟……”
“喂！王林，你個天殺的，你怎麼還沒開鋪子，再不開，再沒有錢交，老子寧願少了，也不租給你！”
“今年疫情，開了鋪子也沒錢啊！老板……”
“老子不管！明天你再不開鋪子供老子吃早餐，就給老子滾蛋！”
“嘟嘟……”
“喂……老板，你，你再寬限……唉……”
還未說完，電話又被掛了，王林露出失望，站在橋頭的他，又往前了一步……
“喂……王林，王林，你給老子滾回來，家裏的水龍頭爆了！”
“喂……王林，你給老子滾回來！張姨來催房租了！”
“王林，你個天殺的，我怎麼嫁給你這個混蛋，兒子沒奶粉，老娘沒化妝品，嗚嗚……老娘當初就不該嫁給你！”
“……”
失望的王林，聽聞手機裏傳出老婆的聲音，似乎燃起了生的希望。
可他接過時，卻聽到漫天飛舞的抱怨，王林失望了，那種沉入海底的失望！
“老……老婆，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樣？”
王林苦笑中，還想到最後一絲安慰，可王林麵色變了，是他多想了。
“你死了？王林，你死了多好！死了！死了！！才好！！”
“死了老娘就改嫁！老娘就不用了陪你擺地攤，老娘就不用陪你守那粉腸店！”
“你死了，老娘就可以買化妝品，兒子就有奶粉，所以……你去死吧！死吧！死的遠遠的！”
“嘟嘟……”
沒等王林回應一句，手機傳來的嘶吼聲戛然而止。
此刻，王林笑了，笑得很慘，撕心裂肺的聲音傳遍了整座大橋。
之後，寂靜的大橋熱鬧起來，見王林站在橋頭，紛紛聚攏了過來。
“跳江了，跳江了，大家快看，快看！！”
“跳江？哈哈哈……有頭條了，有頭條了，快拍，快拍！”
“對對，開直播，直播，這裏有人跳江！”
“媽蛋，一群混蛋，打119啊！哎，兄弟，你不能跳啊，看你年紀，應該有老婆孩子了吧？
沒有？兄弟給你介紹一個……我妹妹，比你年紀小，包你滿意！”
“是啊，小兄弟，人生才多少年，重要是活得精彩，你不能跳啊！！”
原本因疫情防控而變得寂靜的大橋，此刻卻因站在橋梁之上的王林熱鬧了起來，一些人焦急的，一些人目露激動的……
手機，攝像頭，解說，都對準了王林，世間百態。
“嘟嘟嘟……”
有人跳江，自然引來了大躁動，沒過多久，救護車，駁船，消防員紛紛開始就位。
“兄弟，你有什麼苦，跟我們講，不能跳下去啊！”
“是啊，兄弟，我們好好聊聊好不好，遇到什麼事情了？一切都有轉機……”
消防員慣用的套路，王林已經看過很多遍了，即使說得動情，但還是阻止不了王林要死的心。
“轉機……”王林聽聞此話，嗬嗬一笑，眼神裏流露出絕望。
“轟隆隆……”
天氣似乎也隨著王林的心情改變了，原本晴空萬裏，如今卻黑雲壓城。
天際的閃電密密麻麻，猛烈的狂風將江麵的駁船吹得搖擺不定。
所有人都麵色一變，開始紛紛逃離。
救援隊們內心焦急了，消防員已經越靠越近。
但王林的心已經死了，苦笑中，他拿出了幾張病例書，那裏不知印著誰的名字，不過胃癌晚期這四個大字顯得觸目驚心。
“我是王林，卻不是裏的王林，再見了，世界……”
嘶的一聲，王林將病曆單撕碎，最後縱的一聲跳了下去！
場麵轉變的過快，驚震了所有人的心，下方的駁船也紛紛加持靠近，潛水員也隨之跳入了江中。
此事被緊急播報，黑壓壓的城市猶如拍起了電影一般……
跳入江中的王林，覺得一切都安靜了，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回想此生的一幕幕，不僅落下了一滴眼淚。
那滴眼淚，尤其晶瑩，在渾濁的江水裏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