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園十字的車禍(1 / 1)

2017年的冬至前夜,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雪襲擊了古城。人們醒來後發現世界被一望無際的冰雪包裹著,城市像是纏著繃帶的病人。

婉兒挺著大肚子,躺在床上艱難地喊叫我“老李,快來,見紅了。”

她肚子裏的孩子有早產跡象。

“老李,孩子會不會有事?”

“別胡說,快穿衣服,我們去醫院。”

等我著急忙慌啟動車子的時候,才發現一個嚴重問題,車輪沒有安裝防滑鏈。

婉兒在後排座位上埋頭悶哼,“老李,怎麼辦?孩子不會有事吧。”她一聲緊一聲的悶哼,一遍又一遍重複著這句話,吵得我心煩意亂。

“你他媽別胡說八道了。”我猛地踩了一腳油門,車子打著滑往前衝去。

她不再說話,也不悶哼叫喚了,像是為了和我賭氣冷戰,故意隱忍著,不讓自己叫出聲。

路麵已經結上了一層厚冰,我小心謹慎地踩著刹車往前滑行。真是造孽,今天這種天氣不知道要發生多少事故,會有多少個家庭破碎。

可恥,我竟然會有這麼狠毒的念頭。

“婉兒,你再忍忍,馬上就到醫院了。”

“嗯。”這一次,她回複我了。

這表明,她已經消氣了。婉兒很少和我賭氣,即便是吵架冷戰,也絕對不會超過三分鍾。

我和婉兒相識在研究生導師組織的一次聚會上。那一年,我33歲,她才23歲。那時候的她美麗大方、青春可愛,曼妙的身材可以和那些明星媲美,她是很多人心中的女神。導師是個和藹的老頭,他極力撮合我和婉兒。

我剛把車子停到醫院門口。保安就衝上來大聲吼叫“這裏不能停車。”

“快,幫幫忙,要早產。”我衝他擺手大叫。

保安見狀抓起對講機吼叫了幾句方言,大廳裏衝出來幾個白衣大褂推著急救床。

謝天謝地,婉兒並沒有早產。

醫生仔細檢查之後,得出結論:一切正常。不過,保險起見需住院再觀察一天。

婉兒像個孩子一樣,摟著我脖子,“哎呀,謝天謝地,老李,這一定是我們老做好事,有上天保佑著。真是好人有好報。”說完,笑得像一個毫無心事的孩子。

這就是婉兒,即便是在寒冬,即便已經挺著8個月身孕的大肚子,依舊能明媚得像春天裏溫暖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在心間。

手機響起,是趙小軍打來的。

“老李,你今天沒來上班嗎?今天能笑死人,校長昨晚在酒店開房被抓包了!”他一副幸災樂禍的口氣。

“哦,有點事,等會就來。”我沒有接他的話茬,校長有很多桃色新聞,被抓包是遲早的事,並不出人意料。

“哦,那你快點來。”趙小軍有點失望的掛斷電話。

研究生畢業後,我進入了母校秦都師範大學,成為了一名心理學老師。趙小軍算是我在學校裏關係最好的同事。

安頓好婉兒,我開著車往學校趕去。

市政出動了大型掃雪車,路麵已經基本恢複。廣播裏傳來了市長的號召:全民出動,除雪保平安。

行駛到南園十字的時候,車輪忽然朝右滑了去,我猛地心跳一下,急忙校正方向。

正前方是一群響應號召,自覺參與除雪的人。有挎著公文包的年輕人,有提著菜籃子的老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在說說笑笑。在白皚皚的雪地上,他們像是一群歡樂的精靈。

一輛血紅色的SUV從後方駛來,車輪與地麵摩擦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我稍稍往右靠去,讓它先走。它也並不客氣,猛地加速越過了我,繼續朝前飛奔,車屁股甚至還炫耀般的扭動了一下。它始終向前飛奔著,絲毫沒有減速的意向,屁股也依然在扭動著,扭著扭著竟然朝人群衝去。人群還沒來得及反應,車子已經衝了進來,車子在人群中轉了兩圈才勉強停下來,它像是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惡靈,瞬間吞噬了所有人。

世界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死寂,七零八落的屍體散落在地麵上,殷紅的血還冒著熱氣在雪地裏蘊開。

不一會,交警和救護車趕到,死寂的城市似乎又熱鬧起來。

我重新發動車子,雙手竟然有些發抖,緊握方向盤的手心已經汗濕了。

猛地一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竄到車前,擋住了去路。我急忙踩死刹車。他的頭發亂蓬蓬,很長,五官不清,表情不詳。他透過玻璃,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我。。

對峙了很長時間,他嘶啞著說道:“今日諸事不宜喲。”雖然隔著車窗,但是我聽得清清楚楚。

這時,有個交警走過來,他驅趕了他,朝我揮揮手,示意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