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喧囂聲不斷,吵得人心煩意亂。
李仲林眉頭緊鎖,不願睜開眼睛。昨夜和狐朋狗友們在路邊小酒館裏徹夜狂歡,這會頭還疼得厲害。
雖然李仲林的酒量不行,平日在外麵也素來不飲酒應酬,但在這大喜的日子裏,多喝點小酒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嗎?
李仲林自幼被人遺棄在孤兒院,幸虧新中國的福利好,讓他健健康康長大。
高考還算湊合,考上一所不上不下的大學,可惜學得是無人問津的文學專業,畢業後機緣巧合進入一家二線城市的國企,兢兢業業工作十年,終於在昨天砸鍋賣鐵,喜提三室……不,是三十平米豪宅一間,告別了一言難盡的群租生涯。
從明天起,我也是個有家的男人了。李仲林雙目緊閉,紅撲撲的臉上露出了質樸的笑容!
可是耳邊那劈裏啪啦的響聲真的好吵呀,還有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是主臥的小兩口又在吵架了?還是次臥的小年輕打遊戲又輸了?
都不是,睿智的李仲林早已看穿了一切。
一定是住在三臥的酒吧公主在和客人吵架!男人嘛,買完報嫌價高,等價交換的道理都不懂,可恥!
算了,繼續睡吧,就讓這些喧囂留在我的記憶中吧,因為我將要去不太遙遠的另一套房子了!
嘿嘿!以後終於可以放心大膽地看視頻了!
李仲林剛露出猥瑣又幸福的笑容,突然感到腦門上挨了重重一擊。
疼痛使他勃然大怒,閉著眼睛就跳起來破口大罵……不,是跳起來護住麵門:“對不起,我錯了,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穩妥四連!
真不愧是我李仲林!
花廳裏的眾人全部石化了,詫異地盯向被家丁們簇擁在中間的李仲林公子,像是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李仲林小心地睜開眼,立刻發現自己正身處一處陌生的華麗仿古大廳中,四周雕梁繡柱,家具陳設俱都貴氣十足!
大廳裏仿佛一場混戰按下了暫停鍵,青衣小帽的家丁們扭打在一起,有的舉起拳頭還沒落下,有的揮著木棍停在空中。
李仲林的冷汗刷地流了下來。壞事了!莫不是酒醉闖入了哪部古裝劇的拍攝現場?趕緊走,萬一要我賠錢豈不是死路一條!
李仲林正要溜走,突然大腦中像是潑入一攤滾燙的沸油,疼得他兩眼一黑,慘叫著跌倒。
身後竄上來一個白衣小廝將他一把抱住,悲切地嚷道:“少爺,您怎麼啦,是不是頭不舒服?您快說句話呀!”
那小廝見李仲林隻顧抱頭呻吟,臉色一變,咬牙切齒地對著大廳中央罵道:“你們這些挨千刀的,敢用東西砸我家少爺的腦袋,知道死字怎麼寫嗎?兄弟們,給我打!出了事,有咱少爺兜著!”
這句話仿佛按下了繼續播放的按鈕,大廳裏重新打成一團。
小廝氣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少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回去老爺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突然,小廝的胳臂被懷裏的少爺一把抓住,李仲林顫巍巍道:“別呀!快讓他們住手,萬事以和為貴——真要是出了事,少爺我可兜不住!”
剛才,洶湧的記憶狂潮如同沸油般潑進他的大腦,攪了個天翻地覆,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將陌生的記憶融化吸收。
李仲林悲從心起,眼框濕潤了。
穿越了。
別了,我熬了十年才晉升的小組長,別了,昨天才買下的三十平米豪宅,別了,硬盤裏的各位女朋友!
為什麼我的眼裏含著淚水,是因為我對故鄉愛得深沉……
與此同時,他的腦海裏泛起另一重人生的記憶。
李仲林,字墨君,十六歲,寧康王朝神都人氏,家父是曾隨太上皇親征土木堡之戰的禦林軍校尉,因拚死救回了一位王爺,被朝廷賜為男爵,好歹也算擠進了神都城裏勳貴序列。
雖然是最低的那級,而且不能世襲罔替,但勳貴就是勳貴。
咦,那我不就是網文中走馬章台,人模狗樣,有事動動嘴皮,沒事調戲良家的紈絝子弟嗎?
李仲林呆住了,這麼一想,好像也不差呀……
和勳貴子弟的身份比起來,三十平米豪宅算個屁呀!這趟穿越,值了!
“混賬東西!莫非還想賴上我沈家不成!”打成一團的大廳背後,高堂上站著一位錦衣華服的中年人,別問他長啥樣,問就是富貴逼人!
“我沈四寶當初是何等瞎了眼,才會看上你這樣的小畜生!帶上你的人,給我滾出沈家!這婚約就此作廢,再無瓜葛!”
沈四寶怒不可遏地撕碎一張紅色的婚契,揚到半空,沸沸揚揚落到地上。身旁的中年美婦懷中摟著哭泣的少女,杏眼圓瞪,射出憤怒的寒光!
李仲林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