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正德十四年,蓄謀已久的寧王朱宸濠邁出了人生最渴望的一步。
自立為帝,改元順德,置百官、設臣了、冊皇後、立太子……
遠在宣府豹房裏的鎮國公朱壽,終於等到了再次“建功立業”的機會。力排眾議,效法宣宗皇帝平漢王朱高煦故事,禦駕親征……
正德十五年,下舉子赴京參加本年由禮部主考的會試,也就是春闈。
循慣例,會試通過者於同年三月參加由皇帝親自主考的廷試。此試不再黜落參考人員,僅重新排定名次。分三甲,優者賜進士及第,次者進士出身,再次者同進士出身。
然而正德十五年的這一科有些意外發生,年前皇帝親征平叛,順便南巡一趟……至今未歸。
凡事有舊製可循,皆遵舊製,這是傳統。
順七年,會試考場大火,死者九十餘人,朝廷改期八月會試。八年正月十六,英宗崩。
順七年這科廷試一直拖到新帝憲宗登基後,才於八年三月舉行廷試。
殿試是皇帝的工作,皇帝不出麵,沒人敢幫忙分擔,所以隻有等皇帝回來才可以進行殿試。
先前有幾次傳言都皇帝即將北歸,然而一次一次都讓這些,已經捧著“進士文憑”的學子們失望了。
這一科共取士三百三十人,其中國子監生與附近州府的士子占了一半,他們的吃住開銷都很好解決。
剩下一百多號士子,他們都是跋山涉水遠道而來,家境殷實的士子出門帶錢多些的也許還有點錢可用。
普通百姓家裏的士子,從出發應試到如今已經快一年時間,帶的銀兩早已不夠用。
好在當初禮部依順八年例,給了士子們一些生活費。不過已經七八個月過去了,銀子早就開銷完,而安排工作的人還在南京……
——
雖已是孟冬時節,但京師白這段時間風和日麗、光照充足,正是十月陽春的時候。
晚上則又大不同了,絲絲寒氣透過衣衫,讓過路之人皆無意中開始縮起身子來阻擋寒氣。
夜已深,路上行人幾乎已經看不到。隻有隔壁街道上那幾個醉書生,正在借著酒勁暢所欲言。
走在前麵的是其中年紀最的一位,他時不時回頭上幾句,時不時又搖頭晃腦幾下,臉色通紅,可見酒喝了不少。
青年遠遠看看前麵一座石拱橋,踉蹌著酒步,快跑了上去,然後回頭對著落在後麵的幾人吟誦起了孟郊的《登科後》:
“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咚”。
後麵幾人還沉浸在青年有聲有律的吟誦聲中時,重物落水的聲音傳了過來。
原本醉意十足的幾位同伴,猛然驚醒過來。
晃了晃頭,再使勁看了看橋上,確實不見青年的影子。
“文豐兄”。
一位年歲較大的書生最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上石拱橋,隨後幾人也立馬跟上。
幾人在橋上扶著石柱,探出大半個身子,焦急的尋找著這位“文豐兄”的落水點。
看著右側還在不斷冒著氣泡的地方,一位善水的書生,連衣服都沒來的急脫。將手上的折扇一把塞到旁邊人懷裏,縱身一躍就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