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好冷!
身上好冷!
刺骨冰寒的身體像放入微波爐化凍的肉塊,正因迅速解凍而逐漸崩裂,昏迷中的李想隻覺全身上下到處都是被刀割般的傷口,火辣辣的痛苦在冰寒的體感之下,痛感加倍,就像是把施以了淩遲之刑的罪人被扔到了北風蕭蕭的大草原上,隻能靜靜等死。
他想要坐起,想要去查看自己的傷勢,想要確認自己的四肢是否健在,可大腦發出的神經電訊號即便傳遞到末梢神經,終端也沒有任何回饋。
刀割般的痛感應該來自於嚴重的凍傷,恐怕半夢半醒的狀態也是處在了低溫症瀕死的邊緣產生的幻覺……身為極圈科考隊的隊醫,對於凍傷狀態不陌生,深刻的了解著自己的狀態。
死亡的陰影逐漸攀上高地,意識卻在這一刻開始發散,一幕幕的畫麵在腦海中閃過,從他的出生,到他的死亡。
如同走馬燈一般。
好端端的,自己怎麼會突然陷入嚴重的凍傷之中?
自己可是做好了一切防護措施,無論是輕便且抗低溫的羽絨衣褲,吸汗的保溫內衣,還有中間的夾層。
三層保暖裝備穿的都非常完備,而且背包裏也有應急的點火設備,就算是和同伴走散,理論上自己在極地中也足夠堅持到救援到來。
可是,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人來救我?
張琪,你在哪?
李佳文,你特娘的還欠我錢!
陸佳雯,你是不是準備等我死了,好繼承我的次時代主機?
不會是……
他們拋棄我了吧?
咬緊著牙關,一股強烈的求生意誌在心底升起,仿若一團熾熱的生命之火,化解著冰封的萬物。
不行!我不能死!我要保持清醒!
大腦給自己傳遞的“死”的概念隻不過是低溫症造成的假相而已,我絕不能死在這種地方,就算死,我也要回到故鄉。
就算死,我也要葬在祖國的土地之中!
動啊!
動啊!
該死的,我的身體為什麼不動?
長時間處在低溫狀態,毛細血管凍僵,心肺功能下降,大腦也會開始缺氧,生命力就是這樣消逝的。
趁著自己的意識還清醒,必須做點什麼。
咦,好像沒剛才那麼冷了?是自己的錯覺嗎?還是說自己心底升騰的求勝欲望開始產生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動啊!”
強烈的求生欲化成了旺盛的身體驅動力,終於,他一鼓作氣地坐起了身體,徹底擺脫了半睡半醒的狀態。
視線先是模糊,繼而蒙上了一層刺眼的銀白,刺眼的光亮強迫李想眯著眼睛觀察著周圍的一切,目之所及,天之藍,地之白,仿佛一張後現代主義的抽象藝術畫,僅用藍白二色來描繪出的北國風光。
漸漸的雙眼適應了光亮,一片鬆木林就出現在自己麵前,厚重的雪蓋住樹枝,露出褐色的樹幹,其中有數根粗壯的大樹承受不了雪被的重量,不堪負重的倒在地麵,場麵異常狼狽。
在樹林的左手邊有一條小河,小河上凝結著厚重的冰層,冰麵反射著太陽光的七色光芒,閃爍著富有生命力的光輝,河道中幾叢蘆葦蕩被凍結在冰麵之上,被北風吹的左右搖蕩。
而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則是一架翻倒的巨型廂式馬車,慌亂的馬蹄印消失在坡道遠方,兩個能夠看的到的雪坑,破碎的木材飛濺到雪麵上,被漆成紅色的木頭碎片以及斷裂處那暴露出來的木原色,就像是灑在在雪地中的血與肉。
血肉……
自己的身體。
李想連忙掃開身上蒙著的一層不算太厚的雪被,站起身來,用手掌確認著自己的身體。
身體上的疼痛好像幻覺一般完全消散,自己並未感覺哪裏有不舒服。
再看一下衣服。
衣服、褲子、手套、帽子,身上的穿著的裝備齊全,可……
這都不是自己的東西啊!
他現在身上的外套則是外部采用貂絨,內襯為小鹿皮的皮衣,單計算這件外套的重量就足足有好幾斤。
而內襯的衣服和貼身的內衣也都是古早的保暖衣物,保暖效果自然不必說,但都有同樣的缺點——重量驚人。
奇怪了……
自己不是因為在科考過程中意外掉進冰麵斷層裏了嗎?
難道是有人把我救了,還順便幫自己換了一整套衣服?
對了,自己還有羅蘭在,讓羅蘭做一下自體檢驗就行了。
“羅蘭,確認我的身體狀態。”
“休眠狀態結束,先生您好,輔助AI羅蘭為您服務,馬上為您檢測身體指標。”
呼,李想鬆了口氣。
還好羅蘭還在,作為皮下植入型輔助AI,有它在,就算獨自在荒野中求生,也能時刻管理生命狀態,尋求解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