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蘇秦嶺坐上了返回庫爾勒市的車子,巴讚納依然擔任他的司機。最後蘇秦嶺是在渾渾噩噩當中被人叫醒的,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睡著,還是做了一個糟糕的夢。當他迷迷糊糊地坐上車仔的時候,杜連長他們還留在監測站那裏。為了維持住秩序,留守的士兵們早上依然堅持出操,蘇秦嶺的車子遠去的時候,他從後視鏡裏看見,監測站僅剩的幾個人正在列隊報數。
返回的時候,蘇秦嶺一直在試圖捋清楚自己的思緒。自從他早上被叫醒到現在,他發現自己從昨晚上到現在的這段時間裏麵記憶似乎發生了一些偏差。首先就是一些類似於夢境的記憶片段似乎不斷的在自己腦海裏麵閃回,但是他卻抓不住那些片段。其次是蘇秦嶺始終沒有辦法確定自己是不是有真正入睡,因為煩惱的那種情緒始終充斥著他,加上一晚上沒有好好休息,此刻頭暈腦脹的感覺充斥著他。
這種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的方式是非常痛苦的,但是慢慢的一些景象開始浮現在腦海裏麵。那些景象聞所未聞,也沒有在哪裏聽說過。但是這一片沙漠的緣故麵貌似乎慢慢的浮現了出來,蘇秦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畢竟現在還在回程的路上,還需要幾個小時。他可以安心的集中精力,閉上眼睛讓自己腦海裏的畫麵可以更清晰一點。
有一種說法是,沙漠掩蓋了原本在那之下的地貌,但實際上那些原本的地貌還在那裏,隻不過因為千百年的積澱,它們處在地底下太深的地方。而從上往下不斷堆積的沙礫,讓下麵的沙礫不斷地被擠壓不斷地被擠壓。沙粒被聚攏到一起,被壓成粉末,在被更大的壓力進一步的壓縮成一體,最後凝聚成堅硬的岩石。而所有那千百年前的情景就變成了化石。
曾經處在這裏的地貌自然和現在大不相同,蘇秦嶺看見了宏偉的巨石山脈,一些更高大的山脈又重新出現了。沙漠曾經是草原,草原之前曾經是樹林。而在樹林之前曾經是高大的山脈,最後連那些古老的動植物都消失了,剩下的是一片一片聳立著的巨石森林。這片地方原本聳立著千百根巨大的黑色玄武岩石柱。然後一陣光亮閃過,眼前的情景就都消失了。蘇秦嶺被明亮的陽光照醒了過來,他起身,並且拉起椅子的拷貝,然後給自己戴上墨鏡,剛才的陽光刺得他的眼睛生疼。
他們這會已經離開了沙漠來到了高速公路上麵了,在這一片地區的公路都是有盡頭的,要麼是在峽穀的邊緣停下,要麼就是在沙漠的邊緣停下。實際上這一整片地方就像是一片盡頭之地,隻不過有點地理知識的人都知道,在那裏一大片如同城牆一樣聳立著的山脈的另一邊就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世界了——西方世界。
這可能是讓來到這裏的人覺得不安原因吧,而當地的本地人則是因為從生下來就處在這樣的環境裏麵,所以他們可能還保持著老祖宗時候的那種心態——對自然和整個世界保持著敬畏和虔誠。很多人過來這裏,來旅遊,通過體會這種天地間的廣闊來放飛自己的身心。這是一個太美好太浪漫的想法,因為他們的旅程,尤其是在這裏的旅程是非常短暫的。所以他們還沒有什麼機會真正體會到那種對於深邃無邊的世界的敬畏,而僅僅隻是一種自我陶醉的幻想浪漫罷了。
返回庫爾勒市的時候,感覺就像是許久沒有回到的“家”一樣。有這樣一種感覺非常的新鮮,因為蘇秦嶺實際上隻在監測站待了一個晚上而已,而且這裏也並不是他真正的家。這裏僅僅隻是他在庫爾勒市下榻的一個旅店罷了,回來之後,他把行李包放到了床邊上,然後坐到床上麵對著房間的窗戶。從窗戶外麵可以看見有限的城市邊界以及外麵無限的沙漠和草原,他所在的旅店可能是除了全市的中央火車站建築之外最高的地方了,所以他可以清晰地看見這個城市所處在的地方。同時他也意識到,這個地方比起他自己的故鄉來說更加接近天際。
晚些時候,蘇秦嶺見到了自己軍隊裏的老朋友,現在已經在當地的政府做文職人員了,借著辦公事的機會出來和老朋友見見麵。這位老朋友原籍也不是當地人,還在部隊的時候就被調派到這裏來了,之後一直就待在了這裏。除了每逢過年的時候會坐一次長途火車回家探親,而一直到老家的親人都走了以後,就隻剩他孤身一人。於是到了退役時間之後,他想盡辦法留了下來,最後進入了當地政府裏麵做一個文職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