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年過去,牛窪村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靜,有了這隻貓的陪伴,傾雪終於不再孤獨,盡管會仍會想起皇甫九炎,可是她會告訴自己,她不害怕孤身一人,因為皇甫九炎就在她全部的記憶裏。
她每日抱著貓兒在院子裏做女紅,給花草澆水,一切都看似很尋常,隻有在做飯的時候,她會擺上兩副碗筷,就好像他從未離開過,這屋子裏的男主人一直都在。
期間,也有人來找過她,那人單膝跪地,請求她回到隱湖去。
她沉默了良久,終是笑著看向那紫衣人,“你吃過飯了嗎?要不要吃點再走?”
那人失望地看著她,最後黯然離開。
傾雪已經完全不想再回到過去,江湖上的事情早已與她無關,她記掛的那些人和事,早已隨著那些人的退場,一一地湮滅在歲月的痕跡裏。
聽說蘇故的妻子要生產了,傾雪想做一雙嬰兒的鞋子送給他,那個女人她見過,是個平凡本分的小女人,依偎在蘇故身邊單純得像水般純淨。
想起死去的北堂纖兒,傾雪心裏覺得可惜,若是當時她能夠感受到蘇故的情意好好珍惜,也許今日幸福的女人就是她了。
她心裏一陣隱痛,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依偎在蘇故身邊的那個女人終究是幸運的,她遇到了百轉千回後懂得珍惜和回歸平凡的一個男人。
她想著心事,手上沒注意,被繡花針紮到,一滴殷紅的血滴在鞋麵上,她歎了口氣,看來今天上午的活兒又白做了。
傾雪索性放下手頭的活計,去屋裏做飯,她照例擺放上兩副碗筷,忽然聽到院子裏有花盆摔碎的聲音。
“小木,是不是你又調皮了?”她給那隻貓取名叫做小木,以為是像往常一樣,又上躥下跳地搗亂來著,於是拉開門走出去。
院子裏,一個昏迷的少年倒在水井旁,胸口處一道劍傷汩汩流著血,看來他是想進來喝點水,隻是因為失血過多陷入了昏迷。
傾雪鎮定地走過去,將少年抬起屋內,熟練地給他包紮好傷口,期間少年被疼醒,他戒備的眼神在觸及到傾雪的容貌時,帶了幾分驚訝。
“你……”他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這個女人。
傾雪淡淡道:“你的傷口我已經包紮好了,不過我不能留你在這裏過夜,仇家若是找來,整個村子的人都要遭殃,你還是趁著夜色趕緊走吧。”
她說讓他走,當真就毫不留情地將他從床上掀下去,少年痛得眉頭緊蹙,想要給這女人幾分顏色看看,然而又礙於傷口,隻能狠狠瞪了她一眼,蹣跚著離去。
等到一切恢複了平靜之後,傾雪才展開手心裏的東西,那是一枚銀色的令牌,隻屬於玄天盟的標誌。
這少年,是玄天盟的人。
她緩緩閉上眼睛,微微笑了,慕少白呀慕少白,剛剛那個少年的性格可比當初的你可愛多了,我救他一名,就算是還了你一個人情了。
少年一路曆經艱險,總算回到了玄天盟,他一回去,就鑽進書閣裏翻天覆地尋找畫卷,連每日需要拜謁師傅的事情都給忘了。
等到記起來,已經是華燈初上,少年慌慌張張地衝進書房,師傅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然而他的目光觸及到少年身上的傷口,到底還是沒責罰。
少年知道師傅雖然性格古怪,對自己卻是很好的,於是一路添油加醋地自己如何智鬥惡人的故事講給師傅聽,師傅麵色緩和了幾分,揮了揮手,“既然受傷了,就早點回去休息。”
少年答應了一聲,扭頭準備走,眼神忽然瞥到了師傅書桌旁的一幅畫,他瞪大了眼睛,指著那幅畫叫了起來,“師傅,我今天見到畫裏的那個女人了!”
“砰”的一聲,一向冷靜的師傅竟然手忙腳亂打碎了茶杯。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牛窪村的黃昏後,一株柳樹下,擺了一張方桌。
桌子上放有兩杯酒,一杯已經被飲盡,而另一杯,則滿滿一杯酒,倒映出天上的晚霞,桌子的中間,則放著一枚銀色令牌。
慕少白出現的時候,正好是天邊晚霞最燦爛的時候,他輕輕舉起那杯酒,一點一點地輕啜,酸甜苦辣,什麼滋味都有,她知道他要來,於是擺上這酒招待他,可是人,她卻不願見。
也罷,至少,她沒有無視他。
慕少白一直呆到第二日清晨才離去,傾雪來收方桌的時候,見桌上刻了一副自己的畫像,頓時搖搖頭,心中暗歎以慕少白的技術,若是不去做個畫師就太可惜了。
她想起今日要去給蘇故送鞋子,於是早早收拾東西出了門,三年來,她與蘇故都是靠書信聯係,她隻知道蘇故住在離這裏不遠的山上,卻不知道具體地址,想是蘇故不願意勞煩她,所以不願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