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被百裏燁華從他的懷抱裏挖出來,用指腹動作輕柔的擦拭掉眼角的淚珠。
他皺著眉,不解的問:“哭什麼哭,舅舅又沒死。”
蘇念聽見百裏燁華說到“死”字,有些激動,他的腮幫子鼓得像一隻鬆鼠一樣,委屈又害怕的瞪著他,聲音尖銳的喊道:“舅舅不許亂說。”
“好好好,我不亂說。”百裏燁華看向蘇夏天,兩人目光交接,均明白了對方眼底的深意。
蘇念和百裏燁華說了一番貼己話,後來被蘇夏天好說歹說,軟聲軟語的勸出去跟蘇晚玩耍。
離去前,蘇念回眸,眼裏包著淚,鄭重的說:“舅舅不許騙人,一定要快點病好。”
百裏燁華露出慘白的淺笑,點了點頭,說:“去玩吧。”
蘇念邁著小短腿,噔噔噔的跑出去,和來的時候一樣,離開的他宛若小旋風,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蘇念離開後,百裏燁華臉上的笑意斂得一幹二淨,他沉下臉,臉色蒼白,眸光銳利。
“誰告訴你們的?”他不悅的問,有些震怒。
蘇夏天為難了半響,不知道該不該說,最後從椅子上站起來,走近床前,目露敬畏之色的拍了拍百裏燁華的肩膀,輕聲說:“你想隱瞞到什麼時候?”
“我們連知道的權利都沒有嗎?”
百裏燁華眯了眯眼睛,往後仰躺,臉色白如紙。
半響後,他歎道:“算了,算了,我不再追究便是。”
“什麼時候發現的?”蘇夏天問。
“好久了,”百裏燁華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呢喃道:“你知道的,我的身子一貫不太好,特別是從國內來到這邊後,身子一直沒打理好,當年落下了病根,導致現在成了這副模樣,讓你和小墨擔心了。”
蘇夏天坐回椅子上,腰背挺得直直的,雙手放在膝頭上,目光緊緊的盯著百裏燁華臉上的表情,不肯放過他細微的神態。
“小墨比我還擔心你,”蘇夏天說:“哥,好好照顧自己,你現在還有我們在你的身邊。”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百裏燁華無奈:“隻是,終究有些晚了。”
蘇夏天的嘴緊緊的抿住,不再說話,她有些害怕,害怕再失去一個親人。
沒有人能阻攔死神的降臨。
生老病死,乃是自然的規律。
百裏燁華再一次睜眼,他目露清明之色,看著蘇夏天,一字一句的吩咐:“百裏家的事,皆掌握在我的手裏,近些日子,你跟阿大交接好,熟悉一切。我的生意,以後就麻煩夏天你交到小墨的手上。”
蘇夏天目露驚慌驚恐之色,她惶惶道:“哥,你連後事都準備好了?”
她“噌”的一下站起來,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眼角瞬間紅了一片。
百裏燁華沒敢再去看蘇夏天的神色,他別過臉,目光盯著被子上的花紋,聲音輕輕的,有些悠遠的說:“提前準備好一切,我怕萬一哪一天……”
“不會的,不會有萬一的。”蘇夏天歇斯底裏的喊道,眼睛紅紅的,頑強的淚水在眼裏打轉,就是不肯摔落。
“你別胡說!”蘇夏天胸膛起伏不定,明顯情緒波動幅度很大,難以控製。
百裏燁華嘴角緊抿,眉宇間閃現疲倦之色。
兩個人誰也沒再說話,房間裏靜悄悄的一片。
且說蘇念他提前走出百裏燁華的房門,他一出房門,就見蘇晚抱著一隻半舊不新的維尼小熊,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蘇晚看見他,露齒一笑,米牙咧開,笑容蒼白柔軟。
蘇念鼻子一酸,蹦躂小短腿,跑過去,一把抱住了她,腦袋枕在她的脖子處,過了片刻後,悶悶不樂的問:“晚晚,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舅舅的病情。”
蘇晚小臉上的笑容僵硬住,她隔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說:“舅舅不讓我告訴你們。”
她回憶起那一天,大批的醫生護士湧入宅子裏,她站在遠處,看著舅舅被醫護人員抬上擔架,以往眸子裏蘊含無限生機的舅舅臉色慘白的躺在擔架上,安靜得讓人害怕。
蘇晚的呼吸頓了頓,有人從身邊路過時,她眼尖的扯住舅舅身邊的貼身助理阿大的衣袖,聲音輕輕的,軟軟的,問:“阿大,舅舅怎麼了?”
人高馬大,金發碧眼的外國男人蹲下身子來,和她平視,他的聲音從容不迫,具有安定性,他說:“小小姐別擔心,BOSS隻是不舒服,需要去醫院一趟。”
蘇晚點了點頭,好似相信了,可是口中卻輕輕的吐出一句:“阿大,別對我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