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就在此刻驚醒,老皇帝覺得渾身發冷,就似夢中的冰冷的冰雪還沾在身上。老太監靜立一旁,見他醒來,這才略顯忐忑的輕聲道:“陛下,羽皇來信了,太子正在他的封地,大概知道了羽皇的事情,還有,那個唐菜花也與他在一起。不知......”
\t“一個女人成不了大事。”老皇帝道。
\t“老奴覺得不得防,那個女子渾身上下散發著一個機靈勁,還破了幾件棘手的案件,依老奴看還不如先將他......”
\t老太監說完再看老皇帝,老皇帝已經又閉上了眼睛。
\t另一邊,府中客棧的客房內,李斯文渾身發熱的躺在床上,昨夜,在梅樹下站了整整一夜,清晨起來發覺自己染上了風寒,他想支撐著起來叫唐多慈,可是努力的半晌,發現根本坐不起身子,索性不管了,又重新躺下,蓋著被子,迷迷糊糊的再一次睡去。
\t耳邊,戰馬奔騰的嘶鳴聲,刀槍劍戟的撞擊聲,廝殺呐喊的慘叫聲,混亂地交織在一起,眼前,濃霧彌漫,暗暗沉沉的深灰色,昏天暗地的,什麼也看不清。
\t是一個沉重而血腥的夢魘,纏纏繞繞的,總也醒不來,他的四肢和五髒六腑都像被利刃狠狠割裂,尖銳而劇烈的疼痛著。
\t恍然間,好像有溫熱地手覆在額上,夾帶著一縷讓人安心的馨香,是記憶中熟悉的香,撕心裂肺的痛仿佛消減了許多,眼前濃灰色的霧氣也漸漸散開了去,遠方是一抹素淡的青衣,輕輕淺淺的,根本瞧不真切。
\t縱然瞧不真切,他卻知道,是桑梓,就像小時候,兩個人鬧脾氣,她也總是這般,遠遠的藏起來,教他前院後院的找,她再從一個地方蹦出來,嚇他一跳。
\t正想著,那抹青色卻慢慢暈開了,滿眼都蔓延成玉翠的青,少年立在梅樹前,毛筆蘸滿青墨,一絲不苟的塗抹在每一瓣白梅上,少女在梅樹間歡笑奔跑,青衣拂過青色的梅花,花瓣隨著衣袂飛舞,如畫一樣。
\t少女歡笑著從他眼前跑過,離他那麼近,近的甚至能看見他卷翹的睫毛,清澈明亮的眼眸,嘴角淺淺的梨渦,而他又飛快的跑遠,纖細的背影,飄渺的好像要化作一縷青煙。
\t他心中一緊,正忙追過去,伸手拉住她,然而,伸長的手臂,一直落寞的懸在空虛裏,手心是空的,什麼都沒有抓住,心中狠狠一疼,似乎有個聲音在強烈的叫喊著什麼,聲音焦急而恐懼,越來越響,像是重重的雷聲滾滾而來,在腦中轟地炸開。
\t李斯文猛地掙來眼睛,四下並沒有人,昏暗裏,靜寂無聲。床邊的油燈脆脆的爆開了燈花,在冷凝的空氣中,這微笑的聲音也顯得尤為清晰。
\t而他分明更清晰的聽見了方才自己在夢中焦急的喊聲,那是久違的很熟悉的聲音,是桑梓,是桑梓的聲音。
\t他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在喊,一聲接一聲的叫喊,“桑梓......桑梓......”
\t“公子,你醒了,總算醒了......”一個店小二聞聲進來,手中端著一盆水,“唐姑娘照顧公子一天一夜,現在正在廚房給公子熬藥呢!”
\t“唐姑娘......”李斯文嘶啞著道:“這裏是哪裏,我在哪裏?”
\t“公子真是睡的太久了,都忘記這裏是哪裏了。”店小二的話很多,他本以為這個人會病死在客棧裏,現在好了,人醒了,也不用擔心了,因為覺得歡喜,“這裏是客棧,公子。你染上了風寒,睡了兩天一夜呢。”
\t正說著,唐多慈端著一個盤子走進來,看見李斯文醒了,驚喜後又欲言又止,“公子,先把藥喝了吧。”聲音少有的溫柔。
\t然後,輕輕的將藥吹涼,遞給李斯文,“慢慢喝。”
\t店小二換了熱水走了出去,唐多慈見李斯文喝完了藥,接過藥碗放在床邊,也並不走出去,隻看著李斯文,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
\t李斯文忍著頭痛自榻上坐起,沉聲問:“出了什麼事?”冷峻的臉上,緊蹙的眉頭像是凝成一座山。他知道,自己離開汴京這麼久,不可嫩一點風聲都不透露。想他死的人也不可能讓他安生。
\t“你府中出事了,太子殿下,我聽街上的人說,你的準新娘,夏言的女兒被招進宮裏,皇上封她為妃,誰知,她抵死不從,自焚而亡。”唐多慈頓了頓,看李斯文一言不發,然而那緊抿的嘴角,額頭凸顯的青筋,已然知曉他心中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