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宏深沉聲囑咐她:“見了晏淮的麵熱情一點,我們和晏家還要做朋友,小時候你不是挺喜歡跟在晏淮屁股後麵叫哥哥嗎,怎麼結婚了反倒生疏了?”
兮泑眼神微顫,拖著毛茸茸的拖鞋往樓上走,低應:“知道了。”
小時候的事情她都不太記得了。
自從媽媽意外去世,她的記憶就像被潑了一層濃鬱烏黑的墨水,墨水流過,把曾經的痕跡掩蓋的無影無蹤,隻剩下一片單調死寂的黑。
餘姚目光下移,驚叫道:“你穿的是緲緲的拖鞋,你自己的在鞋櫃裏呢!”
兮泑身形一頓,低頭看了看。
她已經好幾個月沒回過家了,對拖鞋的細節記得不是很清晰,剛剛被晏淮的名字牽扯了注意力,隨便穿了一雙放在地上的。
她記得陸兮緲好像有點潔癖。
兮泑嚇得趕緊踢掉拖鞋,光腳踩在地板上,腳趾微微蜷縮,趾骨緊緊繃著:“抱歉,我沒注意。”
餘姚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真是,一回來就不消停。”
餘姚從樓梯上下來,走到兮泑身邊,撈起那雙拖鞋,不客氣的往門口一扔,衝阿姨道:“孫姐,拖鞋重新洗一下。”
兮泑抿了抿唇,也沒再找自己的拖鞋,直接踩著堅硬發涼的地板,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在家門口呆了一個小時,手腳早就冰涼一片,就連踩著地板都恍惚覺得比體溫還暖和。
陸宏深掃了一眼兮泑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終歎了口氣,扭頭回了房間。
餘姚煩躁的抓了抓蓬亂的頭發,氣的撐著腰大喘氣。
每次兮泑一回來全家就說不出的別扭。
到底不是一家人,怎麼裝都裝不像,但她又說不出趕兮泑走的話。
她挺敬佩陸宏深的前妻,知書達理還心地善良,有一個兒子不算,還從福利院領養了個女兒。
但她就想不明白,為什麼要領養一個玻璃人,還是個已經六歲的玻璃人。
餘姚跟陸宏深結婚,還沒體會二人世界的快樂,就要給個玻璃人當後媽。
她頭一次聽說凝血障礙這種病,不能磕不能碰,稍微受點傷就容易出大事,得像個寶貝似的嗬護著。
可兮泑偏偏跟他們所有人都沒有血緣關係。
兮泑躲進自己的小房間,脫了外衣,不聲不響鑽進被窩裏。
她縮著身子,膝蓋抵在胸前,眼底慢慢蓄上一層水光。
柔軟的棉被很快阻斷了涼意,她的手腳開始回暖。
她摸出手機,搜索維塔斯的《星星》,然後戴著耳機,一遍遍的循環播放。
以前媽媽很喜歡這首歌,經常放給她聽。
現在媽媽去世十多年了,她唯獨對聽歌時的細枝末節記得清清楚楚。
她閉著眼睛,貪婪的深吸一口氣,仿佛還能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阿姨敲門叫她起床梳洗。
兮泑茫然片刻,才想起來中午的飯局。
晏淮畢竟是流量明星,走到哪裏都有一群人跟,陸宏深把飯局定在了自己家投資的餐廳。
他們趕到的時候,晏淮已經在裏麵等了。
陸宏深當即跟餘姚誇道:“這孩子不僅優秀,還挺有禮貌,要是真結了親家也挺好。”
餘姚抿唇一笑,用手輕輕推搡他的腰:“別開玩笑了,晏家那可是親兒子。”
陸兮緲捂著嘴竊笑,抬頭瞄了兮泑一眼,等著看她的臉色變化。
但兮泑神色如常,就像什麼都沒聽到。
晏淮迎出包間,目光第一個落在兮泑身上。
明明她站的要偏後一點,但和陸家人走在一起,卻有種格格不入的驚豔。
兮泑編了頭發,發尾幹淨利落的搭在左肩頭,發梢的顏色少許偏黃。
她拘謹的抿著唇,下巴線條柔軟。
懵懂的葡萄眼大大的睜著,睫毛濃密,眼角稍平,好像未經過兒童時期的蛻變,就這麼恍恍惚惚的,把小時候的眼神留到了現在。
明明和小時候那麼像,唯獨......
晏淮冷靜的收回目光,謙遜的朝陸宏深頷首:“陸叔,好久不見了,您看起來還這麼年輕。”
陸宏深笑眯眯的走過來,親切的拍了拍晏淮的肩膀:“你爸身體也不錯吧,自從你們搬去帝都,見一麵也不容易了。”
“我爸挺好的,他總是念叨,這次兩家合作這麼順利,多虧了您。”晏淮一邊說,一邊引著陸宏深往裏走,而明明跟他有著最親密關係的兮泑,卻一直無措的站在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