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見過這樣的陳濯飛。
他通常是優秀而內斂的,外放明朗的性格隻會對脾氣相投的人表露,與普通同學相處較為疏離。
其他男生譬如周朗,嘴邊都常掛著“臥槽”“靠”當作表達驚歎語氣的助詞,陳濯飛卻鮮少會用。
更別說罵同校同學是“傻逼”了。
因此這話一出。
周朗愣住了,楊一洲愣住了,連章芸溪都沒能回過神來。
他們望向陳濯飛,隻覺得他當下的模樣,就像浴血歸來的人,眼眶脹紅,戾色難消。
“回車上。”
最後還是陳濯飛開了口,眾人才魂不守舍地回了校車。
至於摔在地上那個,還能跑能撞人,顯然沒有大礙,不需要他們關心。
眾人差不多是在大巴車上坐了好一會兒,才消化掉了看見的場景。
薛冰冰和萬檸坐一起,立刻湊過去問:“怎麼回事,陳濯飛和人打架?”說到這,她想到陳濯飛最後拉著萬檸躲開撞擊的畫麵,稍作遲疑,“是那人對你做了什麼?”
她沒有對他們的牽手生出懷疑。
她看見的時機偏晚,隻當是他保護檸檸的動作,注意力都被事件本身拽走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樣。
萬檸能感覺到章芸溪的變化。
從看到牽手那一幕起,她的態度就變了,上車後也沒有再和她說過話。
這讓她坐立不安。
可這份不安中還摻雜著迷茫。
那個牽手,究竟是什麼意思?
是幫她避開危險,還是……
已經有過一次誤會的經曆,讓她不敢輕易往另一個方向去想。
而薛冰冰還在追問萬檸。
萬檸回過神,低聲回答:“嗯,是那兩個人在背後說不好的話,他才動的手。”
“什麼話?”
“很難聽的。”
她現在還能想起聽到那些話後,自己僵立在那的感受,胃裏泛起生理性的惡心,幾乎想要嘔出來。
可她能做什麼?
爭辯,怒罵,還是將他們的言行告訴老師?
在圍繞那些內容展開的過程中,即使他們受到了教訓,也足夠反複刺傷她。
直到,陳濯飛將他們擊倒在地。
世界陡然安靜,作嘔的感覺在那一聲聲痛嚎裏,盡數消失。
她忽然肯定,自己不會因為那幾句話做噩夢了。
薛冰冰見萬檸麵露抗拒之色,便沒有接著問細節。
倒是坐在前排的章芸溪,突然回頭問她帶了什麼吃的。章芸溪在外座,卻右轉頭通過椅子間的縫隙,問坐在裏座的薛冰冰。
“啊?我這邊隻有幾顆糖了,你要嗎?”
薛冰冰抓了兩顆糖送去。
旁邊的萬檸道:“我還留了一小包蘇打餅幹,是擔心有人暈車準備的。”
薛冰冰:“哇還是檸檸細心。”
章芸溪什麼都沒說,從薛冰冰手上撈了顆糖走。
她撕開糖紙將糖丟進嘴裏,就靠在椅子上閉眼了,好像很累的模樣。
從頭到尾沒有理會過拿出餅幹的萬檸。
氣氛頓時變得有一點尷尬。
薛冰冰看看她,又看看萬檸,莫名其妙:“她來姨媽了?”
萬檸沒有回答。
她的腦袋像被人用錘子重重砸了一記,頭暈目眩,隨即清醒地意識到,她的感覺沒有錯。
另一邊,周朗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原本還一腦袋漿糊,想追問陳濯飛發生了什麼事,又懼於他現在周身過分淩厲的氣息。這可比上次他從他手裏搶回手機要可怕多了。
但等他拿出手機打發了會兒時間後,冷不丁想起了什麼,打開了微信班級群。
須臾,他突然連續猛推身旁的楊一洲,“臥槽臥槽臥槽!”
“幹嗎?”
楊一洲沒好氣,他本來就心煩得很。
“你看這個。”他點開了萬檸,語速放慢,小心翼翼,“老陳微信裏那個‘一道難題’的頭像,我當時看的時候沒注意,但剛剛打開萬檸的頭像……”
“該不會……”
他還沒說出猜測,就被楊一洲猛地捂住了嘴巴。
同班同學陸續歸來,已經坐了半輛車的人。雖然眾人都在各自聊天,但難保有人聽見。
周朗:“唔唔唔唔?”什麼情況?
楊一洲皺眉:“別說話。”
周朗:“……”
他還什麼都沒說呢。
但他心裏多少有了點猜測。如果隻是“一道難題”這種讓人搞不懂的備注,他不一定會往某個的方向想,但他記起那次陳濯飛過激的反應,還有楊一洲的不同尋常,更不用說今天撞見的兩人牽在一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