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遮天雲翼在夕陽的映襯下通紅一片,似乎是被鮮血浸染。
雙目赤紅的烏鴉站在枯萎的老樹上,發出嘎嘎的叫聲,仿佛地獄來的勾魂使者。
一隻孤雁在天空中不斷盤旋,俯視著這蒼涼古老的大地。
大庸城外百餘裏的官道上,旌旗在狂風中卷動。一支商隊緩慢而行,沉重的貨物壓得車轂嘎吱作響。
沒人知道車廂裏裝的是什麼東西。
隻能從車轂上看出,這些馬車拉得東西必定非常沉重。否則斷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鏢師騎著馬在商隊前後穿梭,查看著貨物的安全,同時也提醒著眾人。
因為在商隊後麵,還有一群人。
那是貧苦的百姓,他們拖家帶口,麵黃肌瘦,那衣衫襤褸的樣子反而更像是乞丐。
精壯的鏢師時不時地回頭看看他們,心裏微微搖頭。
他雖然同情這些人,但卻無能為力。
不知從何時起,神州大地已經一片動蕩。普通武者尚且朝不保夕,這些普通人自然也不例外,甚至比刀頭舔血的武者更加悲慘。
“林先生,今晚怕是到不了大庸城了。要不,我們趁著天色還沒暗下來,就地紮營吧!”
滿臉絡腮胡子的鏢師騎馬來到最前麵的馬車旁邊,對著坐在車轅上的林適道。
“嗯?”一身青衣,麵容俊秀的林適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搖搖頭“不行!今晚上必須到大庸城,否則會出大事。”
林適並沒有多做解釋,隻是說完這句話過後,取下背上的古琴彈奏起來。
遠山沉雪。
整個神州最為出名的琴曲。
自從八百年前,天赦琴主左丘遺創出這首曲子過後,就一直經久不衰。凡是學琴的人可以不知道左丘遺是誰,但不能不知道這首《遠山沉雪》。
林適鑽研琴道多年,自然對此了如指掌。
琴音一起,似北國寒風呼嘯而來,酷暑帶來的燥熱被瞬間驅散一空。
有些人甚至隱隱看到,在這酷暑難耐的六月天中,竟似有雪花飄落。
“嘎嘎嘎……”
烏鴉嘎嘎叫著,讓人心煩。
隱隱間甚至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仿佛那不是烏鴉的叫聲,而是地獄勾魂使在傳遞著死亡的訊號。
鏢師牟器抬頭看了看那些烏鴉,不知為何,心中隱隱有些沉重。
自從接到這趟鏢過後,他心裏就感覺有些不安。
似乎要出什麼事情。
但從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近一個月,途中卻始終風平浪靜,令人疑惑。
許久過後,琴聲漸去,僅留餘音繞耳,久久不散。
天色漸暗,暮色低垂。
這支奇怪的商隊一直未停下,似乎今夜不到大庸城誓不罷休。
隻是馬車裏的東西實在太沉重,就算有八匹健馬拉動,也難以加快速度。
隊伍依舊不緊不慢地向前走著,四周寂靜一片,聽不大任何聲響,安靜得駭人。
那些吊在最後普通人卻早已經停下休息,他們隻是普通人,受不了長時間趕路,能隨著商隊走這麼遠的道路,已經不容易。
當月光初現的時候,荒蕪的大地上迅速被一層朦朧的月輝的照得銀白一片。
朦朧樹影在晚風的帶動下,輕輕晃動,驅散了白天時的燥熱。
坐在車轅上,林適低頭看著地上那些朦朧的影子,臉色有些難看。
常人看不出來,但卻瞞不過他的雙眼。
那些影子扭曲得有點不像樣子,與尋常影子完全不同。仿佛其中隱藏著什麼東西,就要從陰影中鑽出來一樣,讓人頭皮發麻。
“還是來了嗎?還以為你們不會再來。想不到你們最終還是來了。”
林適輕笑一聲,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
“老牟。”
“唉!”正在車隊中間的牟器策馬而來“先生有什麼事情吩咐?”
“這是這趟鏢的工錢。你拿去。快帶著你的人離開吧!”
說著,林適抬手丟出一個錢袋子。
入手沉重,分量不俗。
“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大庸城還沒到啊。”牟器有些奇怪,這大庸城都還沒到,怎麼就要他們離開了?這未免太跟以前遇到的情況不一樣。
“我知道還沒到。”
“那您……”
“到不了了。你們快走吧!要不然待會兒就走不了了。”
“這……”
牟器還沒說完,就被林適打斷“快走!不要耽擱,不要回頭。快!”
“這……”牟器猶豫了一下,最終一咬牙,道“行!既然林先生這樣說,那兄弟也沒什麼話好說的。”
“兄弟們,林先生已經給了錢,這趟鏢算是走完了。我們走!”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二十多個鏢師紛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