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如此,永以為好。
有人說,人類社會永遠都是成者王侯敗者寇。
換言之,即是適者生存、弱肉強食。當你什麼都擁有時,所有人都會環繞於你左右,無論真心或假意;當你隻剩下自己時,所有人都會遠離你身邊,或許就再無真心可言。
這像是個莫名其妙又不可避免的真理。
辛銘眹不是不懂。
隻是,他從未想過這個真理會應驗在他的身上。
和電視劇裏上演的那些狗血情節一樣,一帆風順的人生會在眨眼之間便世態炎涼,辛銘眹也是眨了幾下眼,一晚過後,天翻地覆。
那麼先說說一晚之前,眾所周知,他是二十五歲的珠針集團大少爺,擁有金融與法語碩士雙學位,服過兵役,身高一米八六,體重七十四公斤。曾獲巴黎第十七屆鋼琴賽目優勝獎,現有直升飛機與滑翔機駕駛證,最重要的一點——他有美貌,且,富可敵國。
然而,一晚過後呢?
他竟是要一貧如洗了。
但是他很無辜,他幾乎不曾參與那些讓他幾乎一貧如洗的過程。原因是他那偉大能幹的父親辛明誠突然暴斃,輝煌半生如他,卻是死於酒後的心髒病突發,說出來未免令人唏噓。
作為從小活在父親光環下的辛銘眹來說,辛明誠就像是一尊永遠都不會倒下的神像,如同號稱永不會沉沒的鐵達尼克號。可惜夢想巨輪覆沒,一如辛明誠的撒手人寰。
辛銘眹自己也從不諳世事的大少爺淪落成了負債累累的末代皇子,家族與商場之間的內訌爭鬥將他扯進了大規模的爾虞我詐之中。
好在,他還剩一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好皮囊。思及此,南周周心境複雜的輕歎一聲,低頭啜了一口咖啡,然後她瞄向坐在對麵的年輕男人,“辛叔叔那邊的後事,你不需要再去幫忙打理嗎?”
窗外的陽光透過純白色的紗製窗簾打照進來,層層疊疊地覆在年輕男人的輪廓上。他正低垂著眼,像是在思考其他問題,而後回過神來,抬起雙眸的時候微蹙眉心,和暖光線投映在他眼底,折射出珍珠般的光彩。
見過他的人都道他有著珍珠一樣的容顏,膚質細膩幹淨,又不失男子氣息,有點壞,卻滲透優雅,著實會讓許多異性在初見時就為之淪陷。
辛銘眹依舊擰著眉,聲音帶有絲雅痞的慵懶,“不需要了,她會全權負責的。”
南周周自然知道辛銘眹口中的那個“她”是誰,目光緩緩地落在他戴在左胸前的孝牌,不由替他苦笑一下,“說的也是,她一向精明能幹,的確沒什麼是必須要你插手的。”
話到這裏,辛銘眹的臉色略微一沉,還不等南周周改口緩和,身穿阿瑪尼西裝的司機走了進來,他對南周周點頭示意,然後恭敬的彎腰請示辛銘眹:“少爺,太太來接您了。”
辛銘眹的臉色幾乎是又沉了一層,而南周周的心裏也像是被揉進了一把密密麻麻的沙子,她勉強自己牽扯嘴角笑笑,輕聲細語地對辛銘眹說,“不要這副表情嘛,我們下次再見麵就好了啊,等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
她握了握他的手。
辛銘眹的表情有點歉意,但仍舊是久日未散的疲憊居多。他同南周周告別後,走出咖啡廳就看到了停在外麵的紅色瑪莎拉蒂。
沈萬妮搖開車窗麵如凝冰,冷淡地盯著他,辛銘眹低低叫了聲:“媽。”
“上車。”沈萬妮命令道,“你的未婚妻和她的父母已經在酒店裏等候多時了。”
“未婚妻”這三個字令辛銘眹覺得滿心諷刺,他站了一會兒,當司機開門坐回駕駛座時,他整個人的氣勢也垮了許多。最終他倦而無力的坐到沈萬妮的身邊,引得沈萬妮不悅的嘶了一聲,“給。”
她從皮包裏拿出一瓶古龍水遞給他,下一句果然是:“擦上這個——別讓淩家人聞到你身上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
辛銘眹遲疑片刻,麵露不耐地接過了古龍水。
當他將古龍水的香味噴在身上的那一刹那,他就預料到自己的今後。怕是從下一秒,不,是從這一秒開始,他就不再有自由可言。
半月之前,辛明誠離世之後,他那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大少爺生涯便已經至此劇終。向來被眾星捧月慣的了他自然會難以回神,著名的珠針集團,世代經營珠寶鑽石,商界中叱吒風雲的辛明誠,家中的別墅更像是一座大金山,日日都會招攬來名車豪客,紙醉與金迷,香檳與誘惑,他生在那樣的家族中,該讀書的時候讀書,該出國的時候出國,該繼承家業的時候要繼承家業。
當然,如果辛明誠沒死,辛銘眹肯定是珠針的繼承人首選。
可人難逃一死,錯就錯在辛明誠死於意外暴斃,想來他也不會料到死亡到來,所以根本沒有想過要在正值盛年之際立下遺囑,那樣太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