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是誰不重要(1 / 2)

黎陌鬱悶地回到家,頹廢地倒在沙發,回想起在酒吧的事,心裏鬱結難消。

是慕嫣變了?還是這份感情變了?他想起在上學時,第一次見到慕嫣的時候,她在音樂教室,一身白衣坐在鋼琴前優雅地彈鋼琴,披肩長發遮著她半張臉,那畫麵那麼純潔無暇,讓他至今難忘。

是什麼讓這一切變了味?

或許從開始到現在自己都隻能仰望著她,追逐著她的身影。

在錄音室裏做電台節目的最後十分鍾,深夜十一點開始的節目,主題是戀愛心理學。她用一把好嗓音念聽眾來信,回答諸如為何女人分起手來總令人猝不及防等一係列問題。聽眾就是二十歲上下的小姑娘,一門心思認定米荔的戀愛經是一本聖書,於是,經紀公司捉準機會為她出版一本書,裏麵充滿字號放大加粗的金句。米荔未來要用半個月時間跑六個城市做簽售,公司大方派一位實習生做她的助理,就是阿間。

一年前大專接本科畢業,整個人是看得出來的新手。他們在公司會議室裏第一次見麵,那天,米荔紮在長桌最角落的位置看漫畫,阿間走過來和她打招呼。她第一眼覺得這個男孩子怯得令人生厭,像一團一揉就爛的水信玄餅,而第二眼她看見他笑,又覺得這個笑是很好看的,於是第一印象正負相加變成零,她不記得他了。同事問這位新助理如何,她想上好一會兒,最後搖頭說不知道。

同事安慰阿間:“她這個人就擅長挑人毛病記,你沒被她記住,說明你沒毛病。真的,兄弟,看好你。”

末了對阿間豎了一下大拇指。

起初不相信米荔——不相信江曉琳真的不記得自己,他們在初中生物實驗課上同組了一整年,研究顯微鏡下的植物細胞。江曉琳瘦瘦小小的一個,長頭發紮馬尾,母親不準她去理發店,不準把精力花在打扮上,她就自己用手工剪刀剪一個劉海掛在眉毛上麵。十根手指都悄悄塗滿透明指甲油,手腕上戴一串編織手鏈。阿間覺得江曉琳是好看的,當然現在的米荔也好看。米荔的頭發剪到耳朵,染成一種灰綠色,劉海不要了,露出眉心一顆痣,眉毛形狀細心修過又漂過色,沒有一處不精致。阿間和她一起吃過幾次午飯,然後他必須得承認,她不是,已經不是江曉琳。

他們有天一起坐地鐵,購物中心一個人逛。米荔快下車時,阿間沒忍住問她記不記得自己。

“我們初中是一個班的。”阿間說。

米荔眯著眼看了他一會兒:“哦。”

“你記得嗎?”

“要是我說不記得,你是不是就生氣了。”米荔扯開嘴角笑,“所以呢?你該不是特意來找我的吧,你聽了我的節目?”

阿間解釋,節目他聽了,要說是不是特意來找她,說是也不是。他恰好在這個時候畢業,恰好進到這家公司,而恰好米荔需要一個助理,於是他向上司表明一點意向,上司樂得有人主動接下這苦差,米荔那麼難搞,和她相處兩個小時就已經要命,半個月!不如去死。

02

江曉琳想做明星,她讀小學那一年,是鋪天蓋地的張柏芝海報貼滿校門口小賣部那一年。十八歲的張柏芝黑發白裙,惹她在家中翻出母親的白裙子套上,守著鏡子前前後後照,不料那天母親提前下班回家,扯著她頭發一頓打,打完了又扮好媽媽形象,和她麵對麵坐著說要聽她的想法。江曉琳原原本本地說了,母親聽完開始笑,笑一半作勢要打她,放下手後接著又笑。她說:“不可能的,你那麼醜。”

此後在家中,江曉琳多了一個新外號,叫“小醜孩”。母親先叫,後來父親也跟著叫。她聽了生氣,抗議,但母親不理。一天在飯桌上她們吵起來,她氣急摔下飯碗回房間,關門關得超大一聲,她把臉整個埋在枕頭裏哭,哭一會兒又從枕頭底下掏出一本小開本音樂雜誌,一邊抹眼淚一邊翻,最後幾頁是化妝美容板塊,頁邊上寫一行粉紅色胖乎乎的字:女人,沒有醜的。

江曉琳把這句話當自己座右銘,從此開始不管母親說什麼,她從小學升到初中,初中學校離家步行就十分鍾,但她堅決不回家吃午飯。漫長的青春期,她用她的劉海、指甲與幾元一個的手飾與家庭規則、校園規則做微弱的鬥爭,收成不清,她不放棄。

後來她馬上要中考,執意把自己名字改成江筱琳,隻因為她覺得曉琳土,筱琳就不一樣。她成績在學校裏算可以的,在全年級裏排到前五十名,能考進市裏一所重點高中。母親雖然不懂她的堅持與審美,倒也同意下來。於是,她正式成為江筱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