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英傑生氣歸生氣,但許沁柔已經做出這件事來,他不得不配合。按照紙條上所寫,五天後準時下山,隻是出乎他意料,一個看起來歲數挺小的年輕人在山腳等他,戴著一頂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好像生怕被人認出來。
“我叫林小飛,”他自我介紹,語速飛快,“阿柔叫我來接應你。”
他能說得出許沁柔近來的處境,又短暫表明當年在台灣發生的事,就何英傑來看他是信得過的人,於是跟著他上車。
“阿柔現在怎樣?是不是被許世昌整得很——”何英傑詞窮,不知怎麼形容是好。
林小飛冷笑一聲,惡狠狠地:“那個人渣。”
不過不想讓何英傑著急,他安撫他:“阿柔還行,許世昌沒有對她使用暴力——至少我看不出她有新增的外傷。”
一路上林小飛嘴巴沒停過,把自己目前掌握的資料全都口述給何英傑聽,順便告訴他自己是如何來到香港又進入許世昌的公司當助理的。他醒過來之後許沁柔已經消失,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裏,做什麼都沒興致,林奶奶也不是老古董,說如果他真的那麼想,那麼放心不下,大可以現在就買票去香港,去找許沁柔,說不定還能助她一臂之力。
“我一把老骨頭,在這裏也不會有人存心侵害,身體也還硬朗,不至於撐不到你們回來,你就先過去,如果發現香港比較中你的意,大不了就留在那邊,過陣子把我老婆子接過去看看。”老太太很樂觀,送他上了船。
許沁柔雖然沒和他把來龍去脈說清楚,但他憑她的姓氏也能打聽出之前發生了什麼,摸到許世昌的公司來。發現許沁柔不在這裏,他暗暗鬆了口氣,便想著自己入職進來,到時候也能做她那邊的臥底。他高中畢業,按理說文憑是不夠的,但架不住許世昌也是個沒文憑的,對低學曆又魯莽的人士有著天然的好感,再加上林小飛狗腿地湊在他身邊,說了一大堆恭維的話,表示小的聽聞許先生大名已久,如今就想跟在許先生身邊,絕對鞍前馬後鞠躬盡瘁。把許世昌哄得開心了,就真的大手一揮把他招進來了。
“你真是很拚了。”何英傑笑道。
“算不上,就是想幫阿柔一把。”林小飛感慨道,“我最開始真的想不通,她被害得這麼慘,這邊什麼接應的人都沒有,赤手空拳回來,怎可能憑一己之力奪回自家的產業,還想漂白?簡直是做白日夢。後來覺得吧,她可能早就沒有抱著這種希望了。也許她回來隻是想見你。”
何英傑呼吸一窒,心口處細細密密的疼痛蔓延開來。
“這次要是真的把許世昌送進去,你們也可以安安心心在這裏生活了。”林小飛笑聲很開朗,“說起來阿柔還說過,事情解決後來台灣念研究所。傑哥你要一起來嗎?”
“我?你看我像是會念書的人嗎。”何英傑被他一感染,心情多少也明朗一些,“不過她要是去的話,我應該也會過去,陪讀嘛。就是不知道念完書後她又準備怎樣。我還是覺得香港比較適合我和她。”
“那就回香港囉,反正香港台灣離得這麼近,隨時都可以坐船往來啊。”
“不算近吧,不過你結婚的喜酒我們一定去。”何英傑笑著保證。
林小飛沉默了半分鍾才開口:“傑哥,現在送你去CIB,你去聯絡原來的同事。能確保他們靠譜嗎?”
他領略了少年的意思,點頭:“放心,許世昌那個破腦子,不至於勾結到那個份上。”
今天是周末,許世昌肯定不會去公司,林小飛正好可以摸進去找資料和證據。還有一部分機密文件可能在許家的房子裏,不過不要緊,等何英傑跟CIB彙報完,他們拿了搜查令上門,一準能打得許世昌措手不及,他根本沒有資格拒絕他們進屋翻箱倒櫃。
林小飛進去時暢通無阻,把自己掌握的資料全數弄了出來交與何英傑。他們在CIB裏將大致情況講述一遍,證據資料到手後,督查立馬下發搜查令。事實上他們早就看許世昌做的那些事情不順眼,沒了許沁柔的壓製,半年來港島這片遠遠不如以前太平,一大半的婁子都是他的手下捅出來的。現在有了證據能製裁,警員們全都摩拳擦掌,上趕著和要去他家搜查和抓人。
“等等。”何英傑試圖阻止前同事們的行動,“阿柔還在他手裏,我擔心等下她會被當成人質,要不先派人去他家打探一下情況?”
“他們姐弟兩個不是一夥的麼。”督查冷笑。
這番言論讓林小飛當場跳腳:“什麼一夥的,剛剛跟你長篇大論說那麼多都喂狗了是不是?”
何英傑額角跳動,忍著胸口一股火拉架,好不容易讓兩邊都平靜下來。最後CIB和他達成共識,先去許家看看,最好能現在就救出許沁柔,這樣逮捕許世昌就沒有壓力。方案定下後,警員魚貫而出,何英傑和林小飛沒有執法權,又是利害關係人,於是被留下來詢問更多的情報。
事與願違,許世昌家中無人,許沁柔也不在,應該是被他帶出去了。看家護院的保鏢倒是忠心耿耿,二話不說就和警員對著來,最後倒在槍口下。有搜查令在身,他們順理成章進屋去翻箱倒櫃,有用沒用的文件資料全都帶走。回到局裏,一堆人馬不停蹄地開始尋找能給他定罪的證據。這次大豐收足夠把他送進牢裏一輩子別想出來,大家歡欣鼓舞,全然不顧何英傑和林小飛陰沉的臉色。
“阿柔呢?”何英傑抓住一個昔日的同事,“你們怎麼不把她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