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宅邸沿著大路西行,轉過一個彎道便是居民區,其中有一棟棕紅色的小樓。院中綠植花卉布置精巧,一個閉著雙眼的小女孩坐在秋千上編草帽;老人挑著桶井水走進涼亭。
涼亭的石桌邊坐著另一個女孩,眉眼淩厲,麵無表情。
老人倒了杯茶。“就是那個孩子嗎。”他朝涼亭外掃了一眼,那個圍著傀儡機械轉來轉去的男孩就是蘭諾。
三百多年前,酷愛機關人偶的魔導士瑪摩利亞·賽歐·洛狄爾被封印魔力,成為空有強大精神力的廢人。為了打發時間,她將精神力注入藏品,製成可以隨意念而動的人偶。
後人從中得到啟發,將這種人偶投入應用,端茶送水,打掃修繕,後來逐漸有人將它們運用於軍事。人偶師的地位也隨之上升。
這些注入了精神力的人偶被稱為傀儡。
斯蒂威帝國境內最傑出的人偶師名叫弗洛斯·伊特雷爾,若非親眼見到,蘭諾絕不相信他是暗精靈。
機關人偶。他對這些沒有生命卻能活動的東西充滿好奇,王爾帶他來這兒,他便圍著院中的那隻人偶轉來轉去。越看越喜歡,從心底滋生出熱愛……蘭諾簡直為這些精致的機械著迷。
另一邊,王爾麵無表情地問:“可以留下他嗎。”
老人望向少年的方向:“我已經老了……但沒看出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王爾點點頭。
秋千上的少女扔下花圈,一蹦一跳地向院外跑。
“爺爺,我去林子裏玩。”聲音清脆空靈。
“去吧,小心點。”
“知道了。”
她緊閉雙眼,卻相當靈活地避過各種障礙物。她跑出院子,繞到屋後,那兒有一大片樹林,連接著不遠處的山脈。
“神的旨意承載在她身上。”老人眯著雙眼,語氣溫和。
“現在能聽到神的聲音嗎?”
“偶爾。很微弱。畢竟我們的預言師還是個孩子。”
王爾點點頭。
小少女在林子裏小跑,提著裙擺跨過石頭和坑洞。
作為神選中的預言師,她有著與生俱來的強大精神力。借助精神力探查周圍情況,使得她即使失明也能“看見”周圍一切……甚至比健全人“看”得更清楚。
她突然感覺出一股黑暗氣息,越來越濃烈。
腳下一個踉蹌,少女倒下去,但沒有碰到地麵。一隻胳膊托住了她。
這隻胳膊把她托住,扶起,動作緩慢,溫柔而有力。
小少女湊過去,伸手抱住麵前高挑的人,抱住麵前湧動的黑暗氣息。
“哥哥。”
“嗯。”
“你來幹什麼呢?”
“那個男孩,院子裏那個,留下他。這是神的旨意。”
“好的,哥哥。”
弗洛斯和王爾相對而坐,一人捧著一本書。
少女跑進院子,坐到秋千上繼續編花圈。
許久,太陽落山,黃昏來臨,弗洛斯用他蒼老沙啞的聲音喊開飯。
少女一路小跑率先進屋,在桌邊轉了幾圈,湊到爺爺身邊,小聲問道:“爺爺,那個小哥哥是新來的夜族嗎?”
弗洛斯頭也不回地說:“他隻是普通的精靈,受了重傷,王爾救回來的。”
“啊——?”少女拖長聲音,“他身上有黑暗氣息啊。很濃啊。”
弗洛斯一愣。很濃的黑暗氣息?……混血?
“你確定能感覺到?”薩伊畢竟還小,對神的感知都很微弱,這次就能察覺出黑暗氣息了?
小少女點點頭,很乖很認真地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
能讓薩伊感覺到氣息,想必這孩子的夜族血脈很強大。弗洛斯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已經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