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奚澈,你好狠的心。”
火光漫天,黑色的鳥在天際盤旋,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記憶的漩渦裏掙紮,有人在無盡的夢魘裏哀嚎,命是如此,上天從不善待任何人。
舊城轟然坍塌,冰涼徹骨的雨水衝刷著腳下的罪孽怨緣,鮮血浸潤花蕾初綻的罌粟花,如雪肅靜的白衣沾染了點點猩紅,悄然暈成一朵朵妖冶的花蕾。
仿佛立在這片土地已有千年,所有過往都是夢魘,都是幻念,可是,心痛卻是真真切切,無法抹滅難以忘卻,算來算去你終是算錯了我本就是一劑毒藥。
“阿澈,阿澈,我們去城東放河燈可好?”
煙青色的裙擺,墨色的紙傘,微涼的秋雨,古城的殘骸,映成一副絕美的潑墨畫。
轉眼煙青色的影子提起裙擺跑開,留下一片水花恍恍惚惚的蕩漾。
提起長劍一躍輕盈的飛起,腳尖點上一片飄零的花瓣,無聲的靠近了煙青色背影,劍眼看即刺入心房,卻又生生的停在了半空,素白的衣帶飄飄揚揚,直至那抹青色消失於視野。
淅淅瀝瀝的雨打在身上,洗去俗世塵埃,我不知在這雨裏走了多久,走向何處,雨淚交織,衝著這天笑的肆意猖狂,笑的悲愴淒涼,笑的,不明所以。
“這一世,我是司城難,是薄奚澈,卻從未是我司城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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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塵閣裏一如既往的雲煙繚繞,飛花漫天。
司城難俊美的臉上此時噙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風迎於袖,纖細白皙的手執一把扇,嘴角輕鉤,美目似水,未語先含三分笑。凝視麵前紫色玄文袍服的男子,墨發垂地,修長的手指撚住黑子,眉頭緊鎖,久久未落。
這是第十三日了。
薄奚澈征戰南北,戰功赫赫,是帝王皇甫衍親封的侯爺。此次前來煙炤,大張旗鼓的昭告世人,要與司城家的公子對弈。
誰人不知,司城家世代鑽研圍棋,藝法精奇,無人能敵,司城難更是幼年聰慧,天資不凡,九歲能贏兄長叔父,十二歲勝家父司城慎,十五歲出謀劃策,依棋略助帝王拿下幾座城池,造就一段奇聞。
隻是,司城家不問國事已有十年。
十年前襄雲關戰敗,城池失守,傷亡慘重。司城慎失策,難咎其責,再經過一番小人在君王耳根前一通閑言碎語,皇甫衍大怒,司城家家上下數百人及千數弟子以謀逆之罪幾乎全數誅滅。
司城慎乃是朝中一等一的軍師級人物,這北熙國江山穩固一半也有司城家的功勞。
當年的皇甫衍還隻是一個失寵的皇子,整日花天酒地紙醉金迷自甘墮落。
這天如往日一樣同一幹狐朋狗友出了賭場,斜對麵的酒樓門口圍了一堆人,皇甫衍湊了熱鬧擠進去才看到一幫彪形大漢挽起衣袖光著膀子對著一文弱書生拳打腳踢。周遭一片唏噓,幾番打聽才知這書生吃酒賴賬。
皇甫衍隨手扔了一個錢袋,哐鐺,幾錠碎銀摔倒大漢腳下,“喂,拿著錢滾蛋”,彪形大漢麵麵相覷,有錢不拿又不是傻子,再看這人穿著打扮即便不是富貴人家公子哥那也是惹不起的主兒,撿了銀子朝蜷在地上的書生喝了幾句就離開了,看熱鬧的三三兩兩也都散了。
皇甫衍是什麼人?失了寵照樣也是個皇子。富貴窩裏待久了,平日裏吊兒郎當最愛四下閑逛,這看似繁華昌盛,車水馬龍的王城,欺淩弱小司空見慣,朝堂上的明槍暗箭他看的透徹,按理說爭寵繼位都不在話下,可他偏偏兩手一攤什麼皇位帝權都撇的幹幹淨淨,歸根結底就是因為,懶。
帝王路不好走。皇甫衍深知這一點,表麵上風光無限萬人敬仰,那是因為腳底下踩著無數人的鮮血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