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夜,京都的上清河兩岸,商鋪林立,花燈掛滿長街,河麵上的河燈隨著水波浮浮沉沉,美輪美奐。
相較於河心的熱鬧,河尾則蕭條的多,花燈沒有幾個,河燈也隻有零星幾盞。
顧聞和丫鬟冬梅還有家丁顧九就躲在河道旁的柳樹下,枝椏蕭條的柳枝隨著夜風輕擺,冷風簌簌,直往人脖領子裏灌。
“……小姐,這樣做好像不太好,要是老爺知道的話,肯定會責罰您的。”冬梅憋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勸道。
被強製拉出來的顧九連連點頭,“您到底和誰結了仇,非要打人家一頓才罷休?俗話說,退一步海闊天空,這是老爺一直教導我們的。”
顧聞冷笑。
重活兩世,她將世事看的透徹,什麼忍一時風平浪靜,那都是屁話。
人生短短數十載,不說今朝有酒今朝醉,可也絕對不能委屈自己虧待自己。
所以。
今天!現在!此時此刻!
她定要將那姓蕭的王八羔子打一頓!
她對兩人的話充耳不聞,清冷的眸子緊盯街對麵的酒樓。
前世裏,她就是在這裏遇見了身著藍色錦袍的蕭一白,月色下,他溫潤如玉的氣質和那張英俊的臉蛋兒,將她一顆真心勾了去,就導致了後來她狗屎一樣的人生!
這時,對街的‘永興酒樓’裏,鬧哄哄的走出來三名年輕男子,年紀皆相仿,看穿著打扮,絕對是出生於富貴人家。
富貴人家的公子出門,身邊總是跟著三兩個小廝亦或侍衛,今夜元宵佳節,青春躁動的小子們撇開小廝侍衛,結夥兒就跑到街上喝酒玩鬧。
其中一個身著藍袍的男子忽然尿急,大咧咧的對另兩人道:“等等,我去方便一下。”說著便往河道這邊走。
顧聞不敢伸頭,月色下隱約瞧見那張俊俏的側臉,她呼吸一滯,握緊了手中的紙包。
他來了!
聞得酒氣拂過,醉醺醺的男人走過來,並未發現伺機躲在陰影裏的三人,伸手就解褲腰帶。
她心下鄙視,這個王八蛋,平時看著溫文爾雅一身的孤傲,沒想到竟然也能做出隨地撒野的事情來。
果然是表裏不一!
想那時蕭父蒙冤入獄,他為了他老爹的冤情四處奔波打點,她拿出所有嫁妝支持,後銀子短缺,她不得不拋頭露麵做起了生意,賺到的錢都給這王八蛋打點了,最後卻隻得到一句。
“商賈乃輕賤的營生。”
她永遠記得他對她說這話時眼底的厭惡表情。
可笑的是,當時的她還內疚不已,覺得自己真的輕賤了,拉低了他的身份。
她自小不喜歡書本詩詞之類的,為了擺脫他口中的金銀俗氣,她每日奔波回家都會看書讀詩,琴棋書畫也有涉獵。
甚至找了教習婆婆回來學習大家禮儀。
但在他看來,她不過是吃飽了撐的。
她在他麵前總是搖尾乞憐。
他給她個笑,她就能飄飄然一整天,這樣的癡心直到沈瀾進門,她才幡然醒悟。
原來這個男人的心裏從始至終就隻有沈瀾一個。
盡管她這個妻子陪他度過了最艱難的七年,也隻得到他滿滿的厭惡。
她傷心失落。
既會傷心,那就證明還是愛著這個男人的,而到底是從何時‘愛著’變成了‘愛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