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到立秋,便已有了些涼意,許是因為在這深山中,到了夜晚,風吹過更是讓人覺得渾身發冷。
雲清梔被綁在營帳中,她的身後,隻有一張長桌,點燃一張有些昏暗的燭火。
她的目光堅毅,風吹得她的頭發四處飄散,她已經被綁在這裏,很久。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又將會是什麼。
“梔梔。”
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師傅。”
她抬頭,有些無奈的笑道。如今,又被他見到自己這般落魄的樣子。
“為師在。”
他一身儒雅的白色長袍,墨色暈染,任由長發披肩,不做任何束縛。手中依舊拿著一本書,眼神木然,沒有神色。
“師傅,幫我一個忙可好?”
她聲音虛弱,卻堅定的抬起頭來,頭一次這般懇求的向陌羽說道。
“放心,陽兒那邊,為師自會照拂。”
還未等雲清梔講話說出口,他卻已經道出了她心中所想。
雲清梔看著黑夜中的那個身影,感覺自己無比的心安。難得的,在這一貧如洗的營帳中,感受到了一抹溫暖。
七年的陪伴,不管他們是因為什麼樣的羈絆在一起生活,那數不清的歲月裏,那柴米油鹽醬醋茶中,他們卻早已成為彼此的親人。
原來,偌大的一個長安,所能依靠,也隻有對方了。
“傻,每一次都將自己弄得如此落魄。”
他歎息著搖頭。
她沒有說話,低垂著頭。
張楚月卻走上前來,看著這一個被綁在木柱上,沒有什麼神采的女子。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讓他們接你回長安了。”
他幽幽的聲音,有些嘶啞的在夜色中響起。
“師傅,你有可曾覺得委屈過?”
她卻猛然的抬起頭來,一雙明亮的眼,直直的望著他。
“這江山本該是你的,你原本該享受生在皇室的榮華富貴,享受來自太後的疼愛。你自幼聰慧過目不忘,想來你若是帝王,你必定是一個能造福天下蒼生的好皇上。
可如今,你卻隻能靠著這張麵具生活,隻能縮在這宰相府中,做一個癡呆的張家公子。
師傅,可曾覺得,這麼多年下來,活得甚是委屈?”
她認真的看著他,精致的五官,清秀而又小巧。
“委屈?”
他卻笑了起來,眼眶中,卻滿是釋然。
“七年前,南陽王勢大,隻因為知道五皇子才是先皇選定的繼承皇位之人,便要除掉五皇子。
先皇為了護住五皇子,派了雲將軍暗自保護。
白月無辜,卻削骨毀容,重鑄容貌,當了這生死不定的五皇子。
丞相大人,忠心耿耿,弑子而替,隻為了隱瞞五皇子的身份。
而你,七年前被雲將軍逐出長安,再也未曾見過自己的父親一眼,也隻是為了掩護這所謂的五皇子。
為了以假亂真,七年前的那場大病,差點奪去你的性命。
何敢談委屈?
倘若真的說委屈,吊死在自家門前的陌王爺和陌王妃,現在的五皇子李澐,死去的丞相之子,年邁的老丞相,你和已故的雲將軍,卻哪一個,不比現在這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張楚月,要委屈得多。”
他有些唏噓。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們付諸了這麼多的心血,卻終究是一場空。
聖旨被換,先皇被害,而南陽王,卻隻不過是這一條謀權篡位之路的一顆棋子。
真是,諷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