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裏蘭卡的重逢(1 / 2)

八月的清晨,陽光透過雲層照射到斯裏蘭卡的土地上。在夜間吸滿了水分的雨樹葉片,經太陽這麼一曬,紛紛抖了抖舒展開來,大粒大粒的水珠從繁盛的葉片間墜落而下,像是一場虔誠的儀式。

任餘年站在雨樹前,用手機記錄下這一美好的瞬間。身後傳來一聲幹啞的呼喚:“任餘年,開工了!”

那聲音帶著幾分港味,正是來自劇組的導演李剛。他常年在外漂泊,據說還跟許多國際導演合作過,隻是為人執拗一根筋,不願為了利益拍流水的爛片,所以一直都不溫不火的。

他找到任餘年的時候,她正在做一份西式甜點。簡單幾句交流後,他就說服了任餘年,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跟著他來到斯裏蘭卡拍一部公益電影。

沒有酬勞,甚至連工作餐都要自己做。條件算得上十分艱苦。

“第一場:go!”

場記板合上的時候,任餘年不慌不忙地挽上了袖子,和當地人一起準備KUTTOROTTI,一種混合著香料的鐵板炒餅。鏡頭內,一雙蔥段般的手將剛烘烤好的薄餅撕碎,放至天藍色的盆蠱中,加之雞肉、蔬菜、數十種香料混合翻炒至色澤均勻,熟練起鍋。

她的眉眼清淡,碎發柔順的貼在兩鬢,雙眸剪水,波瀾不驚的模樣,倒有幾分中國山水畫留白的美感。有人曾說,任餘年的頭骨很特別,是那種稍多一分顯得過於圓滿,少一分就變得平庸,她的麵容帶著細膩的美感,清清淡淡,卻能從人群中脫穎而出。

“第一個鏡頭完成,任餘年你可以先去休息會了。女主角杉來上場。”李剛對任餘年溫和地笑笑。

李剛這個人,對畫麵感十分挑剔。當初讓杉來親自上場的時候,他覺得她的手太過粗糙,沒有半分美感,所以就找了手部線條流暢的任餘年。

當然,若隻是想找個手替,大街上隨便找一個也行。但這部戲旨在表現斯裏蘭卡的美食,要求演員手部精致好看外,還需要一定的耐燙度,和靈活度。

任餘年將拍完的食物端了過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低頭翻開剛才錄好的雨樹視頻,下一秒,她就感覺身邊有一陣疾風掠過。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伸向了那盤KUTTOROTTI,幾乎是反應過來的一瞬間,任餘年就拍了那雙手一下。他手中薄冰也順勢掉落,那人痛呼一聲,清淺的嗓音在耳畔浮動:“都說廚師脾氣不好,性格小氣,果然不假。”

麵對那人的公然挑釁,任餘年頭都不抬,淡淡道:“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論,又何況人呢?這份食物看起來很有食欲,但為了鏡頭效果,並沒有完全炒熟,吃了後拉肚子我可不負責。”

“嗬,這麼快就撇清關係了?任餘年,你這些年可過得一點不差。”那人戴著三分譏笑,諷刺道。

任餘年隻覺得那嗓音帶著幾分熟悉,抬眸看他。

他隻穿了一件簡單的T恤,腕骨處戴著一枚不知品牌的手表,搭配中規中矩的牛仔褲。他的眉骨很高,因為眼窩顯得尤為深邃,五官有幾分歐洲人的立體感,似笑非笑的神情望著她,讓人難辨喜怒。

縱使是如此平凡的穿著,膚色也並不白皙,他站在人群中仍舊很出挑。是了,他傅時遇,從來都是這樣。

任餘年沒想到在這也會見到他,三年了,她們之間幾乎了無音訊。就算是曾經的大學同學聚會,也從未從別人口中聽說過有關他的消息,哪怕隻言片語也沒有。

如今見到他,沒有想象中那副數年再遇的驚喜,倒多了幾分尷尬。麵對他的嘲諷,任餘年有些不安地收回了手機,似乎無論過去了多久,這些年的成長在他麵前又會恢複原樣,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任餘年扯起嘴角笑了笑,麵部神情顯得有些僵硬,踟躕一陣後,才打了個招呼:“好巧啊。”

傅時遇將任餘年的小動作都收入眼底。她的唇角微抿,雙腳不自覺地輕輕抖動,他暗暗罵了句‘shit’,就撇開視線不再看她。明明過去了這麼久,久到他都以為自己的心會變得僵硬又冷血的時候,她出現了。

哪怕是她小小的神情變化,他都能猜到她此時的情緒變化。

任餘年沒有得到回應,心底閃過一陣莫名的失落。她盡量讓自己的情緒變得鎮定些,尋找話題道:“你怎麼會在斯裏蘭卡?來旅遊嗎?”

話說出口她才發現有些多餘。明知道這間飯店已經被劇組租賃了,卻還問他這麼傻的問題。

傅時遇抽了把木椅出來坐下,手肘靠在扶手上,冷淡地說:“拍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