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一陣哆嗦，靖賢王厲聲大喝：“哪八個字？”
“驚鴻已死，含恨而終。”
“……”
聞言，靖賢王被嚇得倒吸一口冷氣，半響後，亦隻是凝指而向，指著他的鼻頭，瑟瑟而抖。
“父王很吃驚麼？”
仍是那樣淡漠的態度，似乎什麼也不關心，又似乎什麼也不在乎。
“墨兒，你為何要如此？”
心痛的感覺，已分不清是為了什麼，但靖賢王卻很清楚，寒孤雪的行為，若為皇帝所知，必是淩遲處死，以絕後患。
滿不在乎地開口，寒孤雪冷冷而笑：“問得好，父王應該先問問自己，為何要殺了驚鴻。”
“你……”
緩緩自袖袋中，摸出一枚令牌，直遞至靖賢王的眼前：“這個，父王應該認識吧？這個，在我手裏，那麼鐵侍衛一直揣在腰間的令牌，會不會是假的呢？”
“你，都知道了？”
瞞了這麼久，藏了這麼久，終還是沒他發現了，但，如此反倒令靖賢王心頭一鬆，這件事，寒孤雪遲早是要知道的，而今，不必借他的口自己招認，已算是另一種迂回變通了。
“您不喜歡驚鴻，我理解，皇帝不喜歡她，我也理解，可是，不喜歡就要讓她死麼？還死得那樣冤屈，父王，這才是草菅人命，這才是任意妄為。”他明明隻是麵無表情地說著，但，那樣的眼神，卻讓靖賢王自責不已，他痛心疾首地說：“墨兒，父王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
“那麼父王以為，驚鴻死了，我過得好麼？”
“……”
歎一口氣，有若吐出千斤重擔，寒孤雪靜靜地望著生他養他的父親，一本正經道：“父王，從小到大，我從未逆過您的意，但，這一次，我要自己做決定，皇上從未將我放在眼裏，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還瞞著我，將我的女人送給別人，我不會原諒他的，所以，就算兵臨城下，我也無所謂，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
“墨兒，你在胡說些什麼？你為了一個女人，就要置家國天下於不顧麼？”
曾幾何時，家國天下對他來說，比生命還重要，但而今，經曆了兩次痛失所愛，他忽而便懷疑起了這四個字的重要性。對他不仁，他又為何還要愚忠？如若早一點想通這一切，她又如何會慘死於火海。
心，再度揪緊，寒孤雪咬著唇，恨恨而言：“家國天下，又是這四個字，那麼父王您告訴我，這是誰的家，誰的國，又是誰的天下？都是別人的不是麼？即如此，我為何要顧？”
“墨兒，你怎麼可以變成這樣？”
痛心疾首，已不足以形容靖賢王的心情，他早知如今的寒孤雪已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可是，當如此絕情滅性之語，自他口中而出，他終還是震驚到無以複加。
“在你們送驚鴻去黎國和親之時，就該想到有這一天，我寒孤雪從不曾後悔過，但，我這一年來，日日夜夜在後悔，後悔為何要做醇元的大將軍，後悔為何要為那該死的家國天下而不顧一切。現在，我想通了，誰也不可能再左右我，除非……”
話說七分，留了三分，寒孤雪冷眸以望，已是另一番驚天動地。
“除非什麼？”
“除非，這天下是我的。”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霎時便讓靖賢王黑了臉，他想過許多種可能，卻獨獨未料到，此時的寒孤雪，竟是存了這樣的心。
“……”
別開臉，寒孤雪的態度十分堅決：“父王若是膽子夠大，大可以轉告皇上，要我出征也不是不行，立我為太子，否則，免談。”
“墨兒，休要胡言，這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你怎麼敢……”
明明說著抗拒的話，但靖賢王的心頭，卻似已刮起了龍卷風，不想當將軍的兵，便不是好兵，那不想當皇帝的王，是否也不是好王？曾幾何時，這天下本就該是他的，卻生生為人所奪，而今，他做不到的，他的兒子卻有機會去做，他難道還要反對？還要拒絕？
“九族，若我沒有記錯，皇上，不就在我的九族之烈麼？若是他敢誅，那就誅個幹淨好了。”仍是那樣沒心沒肺的笑著，寒孤雪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既然敢說，他便敢做，若是唯有站在顛峰之上，才能愛他所愛，憐他所憐，那麼，他爭。
這一生，他已犯過太多太多的錯，但，這一次，他不會再錯了……
翌日清晨，風和日立。
晨風中，靖賢王一臉肅然地來到了太皇太後所居的玉潭殿，密談兩個時辰後中，終而緩步而出，緊跟在他身後的，卻是雍榮華貴，氣度不凡的太皇太後。
半個時辰後，太皇太後的鳳輦終而停在了醇元帝的中殿之前。
華殿之中，檀香幽幽，醇元帝的臉上，青白交替：“太皇太後，您這是在逼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