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料到，一頓午餐竟吃了一個半時辰，準確說，是喝酒耽擱了時間。在造船學院食堂上次請客的貴賓雅間裏，中烏雙方人員免不了又是觥籌交錯，相互勸酒。從各人的神情都能看得出來，一方因討厭上午的忙活而故意豪飲拖延時間，一方也樂得為之推波助瀾。
酒宴之上，最活躍的就是那對黑海船廠的“杠精”卡丘林和謝列金，而一味勸酒的是我們購艦小組的徐總。作為當家人的維尼克，雖然為這樣沒有時間觀念的用餐有所顧慮，但是考慮到為難的處境，也隻有索性當起了“糊塗廠長”，自己可以不多喝酒，但他不阻止其他人豪飲。
關於這頓午餐的酒是徐總主動提出來的，他本來要求午餐費用全算他的，可維尼克卻說，怎麼好意思老讓買主破費呢？徐總就說，那就飯菜錢算船廠的，酒錢算他的，如此，才叫買賣雙方公平。
當他叫服務員搬上一箱伏特加，卡丘林開玩笑道:“徐總，你的中國二鍋頭呢？沒了嗎？怎麼不經喝啊？”
徐總笑道:“是我低估了黑海船廠領導們的酒量，所以隻帶來一百箱二鍋頭，沒想到不經喝啊！看來，我還得給國內的朋友打電話，再托他們寄來一百箱二鍋頭，讓船廠的朋友好好過個酒癮！今天這頓午餐，咱們就入鄉隨俗，喝你們烏克蘭的‘二鍋頭’吧！”
為了調起氣氛，他主動端杯站起來邀請烏方人員:“各位船廠達瓦裏稀！來來來，將敬酒，杯莫停，先幹三杯吧？”
卡丘林豪爽地舉起酒杯，麵對船廠同事們說:“思吧細吧！咱們感謝徐總的美意，讓他的美酒消除巡視團帶來的晦氣吧！”
舉席同飲，連我這個不勝酒力的書生，幾場飯局下來，也已練出了三分小酒量。三杯落肚，一陣火辣辣的滋味卷過嗓胃，倒是能承受得了！
徐總繼續舉杯，好象有了新節目:“先三杯祝賀中烏雙方買賣成交，取得雙贏！再三杯後，我將為諸君歌一曲，請君為我洗耳聽！如何？”
一聽說要唱歌，烏方人員當即來了勁頭，紛紛“滋溜溜”三幹而盡。卡丘林朝徐總亮亮空杯問:“請徐總唱一曲吧？”
徐總從瓦槑手中接過麥克風，深情豪邁地唱了起來——
“美酒飄香啊歌聲飛，朋友啊請你幹一杯，請你幹一杯！友誼的四月永難忘，杯中灑滿真情淚。來……來……四月裏響春雷，中烏朋友舉金杯，舒心的酒啊濃又美，千杯萬盞也不醉。
手捧美酒啊敬朋友，豪情啊勝過黑海水，脞過黑海水！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來……來……瞻未來無限美，人人胸中春風吹，美酒澆旺心頭火，燃得鬥誌永不退。
今天啊暢飲友誼酒，明朝啊再見恩百倍。人生得意失意須盡歡，莫叫皓月空對杯。來……來……
維尼克、卡丘林，天生爾材必有用。千金散去還複來，咱重擺美酒再相會。來……來……咱重擺美酒啊再相會！”
伴隨著我的口琴演奏，配以瓦槑的歌詞翻譯，這首被瓦槑改編的《祝酒歌》頓時間贏得了熱烈的掌聲，同時也吊起了全體宴會人士的胃口。
卡丘林也不示弱，飲罷三杯，也要回敬一首烏克蘭民歌。恰在此時，貴賓雅間門被“吱呀”一聲推開，闖進來兩位烏克蘭美女拉利莎和瑪林娜！隻見拉利莎高舉著右手要求道:“還是讓我和瑪林娜來唱吧？”
卡丘林帶頭鼓掌問:“親愛的兩位船廠之花，你們想唱什麼？”
拉利莎報歌名:“《第聶伯河掀起了怒濤》”
眾人鼓掌讚成。拉利莎接過麥克風問我:“姚先生，你會吹這首歌的曲子嗎？”
我直接吹了一句譜——拉哆咪I拉一咪I來一哆I哆一一I西一一，問:“F調，四分之三拍，是這樣的嗎？好象是烏克蘭著名詩人塔拉斯.舍甫琴克寫的吧？”
拉利莎朝我點頭微笑，並做了個起的手勢。我便吹奏起來，她和瑪林娜互搭著肩頭唱道——
“第聶伯河掀起了怒濤，洶湧澎湃，奔騰咆哮，高高白楊不斷地彎腰，狂風呼嘯，亂葉飛飄。
慘白月亮被烏雲遮掩，忽明忽暗，徘徊中天，仿佛扁舟出沒於波瀾，隨波起伏，時沉時現。
小小村莊還睡在夢境，報曉晨雞，還未啼鳴，林間梟鷹遙遙相呼應，斷折岑樹，掙紮呻吟！”
有趣的是她倆用中文演唱，而烏方的陪同人士都齊聲用烏文低吟，使我感受到歌曲的意境正流露出黑海船廠全體工友的心聲，既有對船廠前途的憂慮，又有對外部壓力的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