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三哥,飽含滄桑,碎了多少人的心,又有多少千言萬語纏繞其中。

楊楚若眼淚如同掉線的珍珠,滴滴滾落在地。

十幾年了,他們兄妹分開十幾年了,當年分別的時候,她還不足十歲,她的哥哥也隻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而今相見,她早已嫁為人婦,有了屬於她與楚宇晨的家,而她的三哥,卻是滿頭白發,垂垂老矣,奄奄一息。

過往的一幕幕繚繞在她的心頭,每一幕都是她的三哥凱旋歸來,回到家第一個找的,便是她

她的三哥不像七哥八哥,七哥八哥愛玩好動,為人爽朗活潑,而她的三哥錚錚漢子,剛正不阿,不苟言笑,她的三哥素來嚴厲,無論是對誰,可偏偏獨寵於她

她有多少東西都是三哥教的,她的三哥給了她多少歡樂,血脈相連,那種親情無論如何也分不開。

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睛,楊楚若又想哭又想笑。

十幾年了,她終於找到她的三哥了她終於找到了可是她的三哥重病纏身,墨發成雪再不複當年瀟灑英俊的模樣了。

“三哥”楊楚若重重的又磕了一個響頭,哽咽道,“對不起對不起妹妹來遲了,妹妹讓三哥受苦了。”楊楚若抹去眼淚,一步步的爬到楊楚南身邊,顫抖的伸手,卻沒有勇氣捋開他披在臉上的白發。

剛剛離得遠,她尚且能夠清楚的看到楊三少那雙有著訴說不盡的水眸,此時靠近,兩顆心,刹那間靠在了一起,從對方那深情款款的眸子裏,兩人都能明白對方想要表達的是什麼樣的情感。

楊楚若自責愧疚,特別是看到現在傷痕累累的楊三少,心裏一股火在燃燒著,似要將她噬盡。

她明知道的她明知道三哥就在南國,為什麼為什麼她不早點兒來找三哥為什麼

楊楚若顫抖的拔開楊三少披散在臉上的秀發,一雙布滿滄桑褶皺的臉瞬間展現在楊楚若麵前。

這張臉沒有以前的英氣逼人,沒有以前的氣宇軒昂,沒有以前的俊俏好看,有的隻是坑坑窪窪的燒傷,一整張臉幾乎找不到一處完整的地方,猙獰的讓人害怕。

楊楚若的身子顫抖的越加厲害了,別說一張臉都被燒傷了,就連嘴唇,也被傷得看不出原來的樣貌,包括鼻子,往下再看,他的身子,褶皺得比七八十歲的老人還要蒼老,遍布都是老人斑,那根本不是年輕人該有的肌膚。

再看裸露在外的胳膊,那胳膊同樣到處都是火傷,楊楚若捂住嘴巴,不敢讓自己哭泣出來。

她實在不知道三哥到底經曆了什麼,為什麼全身上下到處都是燒傷,為什麼他變得那麼老那麼老他的生命力都哪去了?

楚宇晨眉頭緊緊蹙在一起。

那全身的傷,別說楊楚若看了心疼,就是他,心裏也陣陣難受。

或許誰也沒有想到,堂堂楊家三少,馳騁沙場,指點江山,叱吒風雲,人見人懼,竟會淪落到如此被動的境地。

如果不是若兒喊他一聲三哥,如果不是楊三少的眼神出賣了身份,隻怕他根本不會猜到,眼前的人,就是楊三少。

楊楚南忍著眷戀,硬生生的別過頭,不敢再去看楊楚若,也不想讓她看到他如今的模樣,他的心在滴血,他的淚水止不住的溢了出來。

這麼多年來,他最放不下的,就是小妹與月兒。

以前還隻是一個小不點的天真妹妹,如今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了,那模樣,與五妹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對不起她他沒用,沒能救得了她他甚至不敢知道,在楊家人都死去的時候,他的小妹是如何活下來的,這麼多年,她又受了多少的苦。

楊三少強忍著淚水,始終不敢再去看她,他怕一看,就再也挪不開眼睛了。

這麼多年,無論病痛如何折磨於他,無論死神多少次來找他,他都承受了下來。

這一次,他是真的油盡燈枯了,臨死前,他最想見的,便是月兒與小妹,現在見到小妹了,可他又害怕彷徨,不敢與她相認了。

“三哥”楊楚若跪在床前,抱著楊三少,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失聲痛哭起來,似要把這麼多年的委屈思念全部都哭出來。

哭聲泣泣,哽咽不成聲,看得一邊的人,也忍不住紅了眼睛。

馬王抹了抹淚,終是問出心中疑問,“楚若妹子,師傅他真的是你三哥嗎?那那師傅到底是什麼身份,你會不會認錯了?”

馬王的聲音很輕,就怕惹得楊楚若再次傷心,那般撕心裂肺的慟哭,連整個竹屋都充滿了悲傷,又豈是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