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
但這樣的代價，從不好受。
假若帝國沒有規範法，沒有找到又多又窮的鄉村居民作為替工業服務的後備軍，帝國的大工廠工業就不可能發展得這樣快。
在規範法通過後，農民們失去了自己賴以為生的田地，毫無疑問，他們也等於失去了所有。
農民在家鄉沒有什麼可以丟掉的，他們已經一無所有了，而來到城市裏，卻可以通過出賣自己的勞動力和靈魂得到很多東西。
自從農民們知道，隻要賣命工作就可以找到工資高的工作那時起，每年都有大批大批的農民到城市裏來。據估計，到現在為止，這樣遷移到城市來的人口每天都在一百萬以上，他們幾乎全都奔向工業區，特別是大城市，並且在那裏形成了居民中的最下層。
在位處帝國中央的拉瑪城裏，特魯熱很清楚這些事情，因為他就是自己工作的工廠裏，負責看管這些農民的人。
他以前是從華倫斯坦老爺家裏的管事，現在也搬到了城裏來，幹的事情倒是和以前差不多，也就是看著那幫泥腿子，讓他們老老實實幹活。
這件事他輕車熟路，甚至因為長年累月幹這個，使得他多了一個威嚇2，讓他的工資漲了一大截，還升職了。
不過，雖然整天和這幫人打交道，他還是很不喜歡這些非要用鞭子才能驅動的懶漢。
在這個街區，每天都有肮髒的農民野蠻的麵孔向他打招呼，這些麵孔流露出假裝的純樸，但其實裏麵滿是無知、窮困和嘲諷，這讓他越來越討厭這幫鄉下人。
實際上，特魯熱每天趕著馬車上班的時候，都會用鞭子抽擋在麵前的農民，而他們卻不知廉恥的用自己的土語咒罵他兩句，接著便諂笑著脫下帽子向他行乞。
如果不是上麵的大人物非得要他們幹事，他真的覺得國家應該消滅這幫爛人，他們是所有人中最糟糕的禍害。
每天都穿得破破爛爛、從來不知道什麼叫禮儀的，野蠻的鄉下人，隻配去做那種隻要手上有勁就可以勝任的任何工作，而工資隻要夠他買土豆就行。
調味品這些人隻需要鹽，過夜的地方隻要隨便在哪裏碰到一個豬圈或狗窩他就覺得不錯了，哪怕是住在草棚裏麵，穿一身破爛的衣服，他們也不覺得難受。
這些人肮髒而無所用心，耍滑頭，發酒瘋，完全是道德墮落和秩序混亂的禍根，所以特魯熱非常討厭他們。
可惜，誰讓他是一個監工呢？為了妻子晚上的煎鍋裏能放上新鮮的牛肉，他還是得每天和這幫人打交道。
他隻愛吃牛肉和羊肉，那種便宜的海獸肉才不是他應該吃的，他可不是那些泥腿子下等人，有的吃就不錯了，他是個有品位的人。
不管是報紙上，還是那些書籍上，亦或者周圍的同事，大家都在說，海獸肉是泥腿子吃的，他們這種體麵人，得吃土上自然生長的家畜。
大早上的，吃著煎好的小牛排，上麵撒上了黑胡椒，他在妻子的服侍下穿好衣服，駕著馬車，昂首挺胸的朝著工廠前去。
“頭兒！早！”
“頭兒！，早上好！”
“今天來這麼早啊，班頭兒？”
到了地方，一堆手底下的監工們都圍了過來，給特魯熱打招呼。
他是這一班十五個監工的頭頭，負責控製這一片廠區，整整一千個鄉下來的泥腿子。
“行了，都去忙吧，記得別弄髒衣服！”他擺擺手，把手下們都指派了出去，完成每日的工作。
其實也沒什麼工作，就是監督那幫人做自己該做的，以免他們偷懶。
對沒有半點文化的泥腿子來說，偷懶是常事，而且不講究衣著，隻要能勉勉強強地穿在身上就行，甚至有些人不知道什麼叫鞋子。
“頭兒，對了，這是上頭下來的文件，說是最近要削減成本，讓我們把罰款標準提高一點，最好能把一些人趕走，你先看看。”一個監工正要走出去，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桌子上拿起一份之前上麵下發的文件，遞給特魯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