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恩掃了一圈,發現哭泣的多半都是那些感同身受的魔物娘們,她們或許有著差不多的人生,或許正經曆著這一切,也隻有她們最懂白的母親在想什麼。
因為她們沒得選,從出生就已經注定了這一切,如同深陷漩渦的泥潭,越是掙紮,就越是痛苦,倒不如躺平認命。但是,認命說得輕巧……
難道認命了,被捆打的時候就不會痛嗎?挨餓的時候肚子就不會攪成一團嗎?更甚者喝尿飲痰,被澆熱水,鞭打,客人來時裝作滿心歡喜,可肚子裏翻江倒海,身上的傷痕疼痛難忍,這些東西是認命就會消失的嗎?
不會,她們絕大部分的結局,就是白的母親那樣,受盡折磨,死於非命。
魔物混血們,他們原本因為陸恩許諾的未來而感覺到稍微振奮,但在這些故事麵前,整個場景又沉默了,氣氛不知道怎麼形容,但很沉重,但又好像習以為常。
“放心吧,這些故事,能換來你們以後不用經曆這些,繼續說,剛剛哭的那個姑娘,你介意說說你的嗎?”陸恩張開口,如此說道。
於是,又是一個故事說出口。
有了第一個,然後便是第二個,第三個,先是較為容易受到觸動的娼婦們,再後來,那些沉默寡言的男性魔物混血也忍不住開始訴說起來。
親人被殘酷逼死。
眼睛被剜下,僅僅是因為走路不小心撞到人。
離鄉乞討,賣兒賣女。
或者是還沒死,僅僅是因為幹不動活累癱在地,就被工坊主丟了出去活埋,靠著其他魔物混血把自己刨出來才活著。
父母曝屍曠野,卻不敢收拾。
因為過度勞累,傷到身體變成殘廢,但還得幹活。
被工坊轟鳴的熔爐吞噬掉胳臂、手指,可是別說賠償,就連休息都很難得到。
一些在旁邊聽的小孩子不會,或者不敢說話,但是他們聽著也忍不住渾身戰栗,因為他們不少同伴也滿身傷痕,長期營養不良,甚至有些在工坊做工的,連頭發也幾乎掉光了,工坊隻給最低程度的飲食,還在長身體的日子,隻吃雜糠怎麼行?不少十幾歲了看起來還和八九歲一樣。
哭泣,控訴,這下連誰也憋不住了,悲戚的聲音不絕於耳,哭成一片,互相傾訴,又像是互相安慰。
陸恩不再說話,他就在旁邊聽著,看著。
今晚過後,最起碼,這些人將會被改變,至於這世界上更多的魔物混血……乃至於魔物本身。
他們不會等太久的。
有人回憶起了深埋在心底的傷痕,哭的幾近暈倒,有人則將平時的憤懣和壓抑發泄出來,也有人似乎暗下決心,做出了什麼決定,幾百個魔物混血,反應各不相同,但都有一個相同點,那就是他們行屍走肉一般的態度,幾乎都消失了。
時間流逝,天色微微亮起。
陸恩眺望遠方,有兩輛車正在朝著這邊緩慢行駛過來。
運來的食物裏有奶製品,肉類,還有蔬菜和主食,足足有兩大車。
奈奈坐在車上,對陸恩揮手,然後跳下車,笑嘻嘻的跑了過來。
“老爺~,東西我拿回來了!”
他摸了摸奈奈的頭發,接著站起來,對那些發泄情緒了一晚上精疲力竭的魔物混血微笑,接著說道:“要吃點東西嗎?我請客。”